走进客厅，母子俩坐在沙发上，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个孩子立刻抬头看他，虽然极力保持冷静，可清俊的脸上依旧透出紧张。

女人慢了一拍，她才察觉到他的到来，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着他，愣了一瞬。

随后低下头，那些迷惘和无助都被她收起来，一切归于沉默。

......

男人睁开眼，神智有一瞬混沌。

翻身坐起，看着从客厅透出的微光，他彻底恢复清醒。

昨晚竟然忘记关灯了。

走出卧室，关掉灯光，在冰箱拿了一瓶水。

冰凉的液体入喉，他的神智无比清醒。

落地窗外，C市的街道畅通无阻，不像平时堵车时的嘈杂，偶尔几辆车飞驰而过，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又做了这个梦。

烟雾缭绕，安静燃烧，点点星火忽明忽灭，男人的脸在黑暗中不太清晰，他弹落烟灰，眸光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

那天陆母想将辛航留下来，但不说辛航还要参加竞赛，他也不愿意留在陆家。

母子俩相携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陆母十分不舍，不停和陆振泽念叨。

等竞赛结束，一定要将辛航接回来......辛渺要多少钱都行......她是辛航的妈妈，应该知道什么对辛航最好......

季璐心中不悦，但她当了这么多年好儿媳，不敢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出来。

季家现在大不如前，虽然有姻亲陆家的帮助，但还是和陆氏差得越来越远。

陆氏发展得如日中天，这一切本来应该都是陆瑆陆玥的，可现在陆母非要将辛航接回来，到时候他岂不是要抢陆瑆陆玥的东西？

季璐心思烦乱。

当天晚上把陆瑆陆玥接回家后，她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女。

陆瑆陆玥发了好大脾气，而且哭得稀里哗啦，直把陆母心疼得直哄他们，说她最疼的乖孙永远都是他们两个。

见到这样的场面，季璐才舒一口气。

只是让她不爽的是，即使陆瑆陆玥再怎么哭求，陆母还是坚持要把辛航接回来。

在这一点上，她就是不松口。

季璐气得不行，可是她又不敢把这个要求自己说给陆母听。

那天陆瑆陆玥睡觉之后，陆母还叫她去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这件事是大人的事，不要牵扯小孩。

陆母是在敲打她！

季璐知道，陆母是看出来她让陆瑆陆玥出头，所以专门叫她来敲打。

听出陆母的敲打，季璐能怎么办？

她只能笑着应和，对辛航回陆家的事表示赞同。

“发挥得怎么样？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你吧。”

辛渺和辛航漫步在C大里。

这次的数学竞赛由C大承办，辛渺也借此机会看了看曾经的母校。

“没事，妈妈，放心吧。”

辛航让辛渺放宽心。

辛渺唇边带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林荫道。

“这么多年，这条路还是没有变过。”

辛渺轻声感叹。

“妈妈。”

“嗯？”

看着母亲的侧脸，辛航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对不起。”

要不是因为他，她的人生一定比现在更好。

辛渺很少和辛航提起旧事，只说自己高中毕业就出来打拼。

要不是这次来C大，辛渺对C大的熟悉漏了馅，辛航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是这所高等学府的学生。

妈妈也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女孩，要不是因为生下他，怎么会......

“和你没关系，小航。”

走到湖边，辛渺伸手给儿子整理衣领。

看着眉目间坚毅已经逐渐显现的少年，辛渺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小航已经长这么大了......妈妈曾经隐瞒过你很多，今天妈妈都告诉你。”

辛航已经十五岁，不再是不知事的小朋友。

趁着此次认亲的变故，辛渺将十六年前的事娓娓道来，包括辛家，也包括辛渺自己。

“......所以，即使不是小航，妈妈还是会生下这个孩子。”

辛渺从记忆中脱离，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中含着爱意。

“更何况生下来的是小航，妈妈真的太高兴了。”

“妈妈无数次感谢命运，感谢它给我送来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宝贝......”

少年眼眶微红。

辛航又何尝不感激上天给自己这么好的妈妈。

这么多年，再多的风雨辛渺都不会将它展示给辛航，他虽然没有爸爸，可他有全部的来自母亲的爱。

母子俩在湖边温情相拥。

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辛渺轻喊了一声辛航，迟疑地想说些什么时，却听辛航哑声道。

“妈妈不要说。我不会去陆家。”

“小航......”

“别说了，妈妈，我还有三年就成年了，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辛航固执地不让辛渺开口。

很快，陆家也见识到辛航的固执。

竞赛闭幕那天，陆母也来到C大，见证辛航获奖的一幕。

看到台上耀眼的少年，陆母笑得合不拢嘴，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一切结束后，陆母想让辛航去陆家吃饭，见见爸爸爷爷，再见一见陆瑆和陆玥，可辛航不愿意。

百般劝说下，辛航也不愿意去，陆母只好作罢。

她打电话给陆振泽和陆父，让他们过来一起陪辛航吃顿庆功宴。

等待的过程中，陆母也给季璐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来。

虽然说辛航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私生子，振泽和他母亲根本就不认识，可不管怎样，撇开季璐见面也不合适，所以陆母还是给季璐打了电话。

就算季璐不来，告诉她一声让她知道也好。

可出乎陆母的意料，季璐接到电话后，竟然立刻表示要过来。

“妈，我不如把小瑆小玥也带来，他们肯定想见哥哥......”

陆母皱了皱眉。

“他们不是在学校吗？别耽误孩子上课，你自己过来就行。”

陆母听得出来季璐的小心思。

可这点小心思让陆母不理解。

辛渺只是辛航的母亲，她和振泽之间又不可能有什么，季璐怎么想到在辛渺面前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