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愿将屠戮剑交于宗主封印，修行一事在于己身，弟子从未想过走捷径，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前程。”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云霄仙尊，语气铿锵有力，几位仙尊稍微放下心来，但这件事不是光说说那么简单。

清风仙尊目光如炬盯着他：“你如何保证以后的想法也如现在一样。”

大乘期强者的威压落在沈从寒肩上，压的他喘不过气，赤阳仙尊正准备阻止，被旁边的鹤月仙尊拦住：“不急，先看看情况。”

淳于景妍几人也担忧地看着沈从寒，但是不管怎么说，六位仙尊这关肯定要过。

“未来之事无人预料，但弟子可以立下天道誓言，若有一日走上邪门歪道，成为只知杀人、毫无理智的杀人狂魔，愿受五雷轰顶、修为尽毁的下场。”

话音刚落，外面的天空劈下一道惊雷，沈从寒的眉心同时浮现出一枚雷纹，这是天道誓言。

一般修士不会轻易立下天道誓言，因为若是违背，会遭受九十九道雷劫，直至身死道消。

听到这里清风仙尊脸色稍有缓和。

“你将剑收回去，屠戮剑因剑身的上古符文无法彻底封印，不然先辈也不会任由它祸害世间多年。

你有此觉悟确实不错，但你应当见识过这剑中的浓烈的杀意，你如何保证未来不会被其吞噬理智？”

沈从寒愣了一下，他确实见过，那日认主之时他就被屠戮剑中汹涌的杀意和数任杀戮之体的怨气晃了神，在众人围攻下生出怨恨和杀意。

想到这里，他垂眸艰难地说：“弟子......无法保证。”

听他这么说，大殿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清风仙尊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猝不及防的威压落在沈从寒身上，他承受不住，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也冒出冷汗。

“你既然无法保证，只有永绝后患一条路！”

眼见形势突然急转而下，淳于景妍挡在沈从寒面前，她既然决定带他回来，就已经想好了会有现在的局面。

“清风仙尊，生为杀戮之体并非阿寒所愿，就算他说自己能保证不被杀意吞噬，你们相信吗？”

“就是无法相信，才要铲除祸端！”

淳于景妍眉头微蹙，提高声音：“阿寒不是祸端，如果可以他也想光明正大的活着，凭什么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先定了他的罪！”

“景妍，你可知成长起来的杀戮之体是何等祸世之源，三千年前的杀戮之体一夜之间便可屠尽一座城。

你现在留他性命，将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手里！”

“可他不一定会变成那样啊！”

清风仙尊被淳于景妍的天真气笑了。

“可若是会呢？届时数万人的生命都会因你现在口中的‘不一定’牺牲！你如何承担得起？太微宗如何承担得起！”

殿中回荡着清风仙尊蕴着怒气的声音，其他仙尊也皱眉沉默，此时就连一直帮沈从寒说话的赤阳仙尊也不开口了。

柳安苒、易少卿和傅晏站在一旁，也被清风仙尊这一番话怼得说不出口。

会与不会，可能与不可能，谁都说不准。

沈从寒内心升起一股绝望，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握住，喘不过气来。

他有足够的决心和毅力去抵御剑中那些想要操纵他的杀意，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不会被其吞噬。

万一呢？万一他失败了其他人怎么办，要是伤到阿妍怎么办？

他真的可以抗住吗？

太和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压抑的氛围让淳于景妍内心沉甸甸的。

她清楚，清风仙尊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即便她相信阿寒，喜欢这个少年的不屈和傲然，也依然无法保证以后的他不会改变，不会被剑吞噬理智。

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料的是未来。

可是，她怎么能现在就放弃他呢？

淳于景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股子倔强和坚定，她双唇微启，声音里满是悲怆和愤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风仙尊，我不知道未来那数万人是否真的会牺牲，我只知道若我们都放弃了，沈从寒此时的牺牲就不无辜吗？

那数万人性命与我而言是未知，站在我眼前的沈从寒才是已知。

难道修道问心就是要我用可以掌握的已知与换取将来不可捉摸的未知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道！”

说到最后，淳于景妍的声音变得激昂。

上辈子、这辈子她向来都是顺其自然，混吃等死，只有此时此刻，她想拼命争取些什么，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那个教会她‘求生’的少年。

“用已知换取不可捉摸的未知...”清风仙尊喃喃自语，仔细斟酌她的话。

十六七岁的少女企图用一己之力与整个天源界对抗，说出了让上万岁的仙尊都不得不谨慎对待的说辞。

玄昭仙尊轻笑一声，他这个小徒弟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给他惊喜。

“清风，这下你可服气了？”

清风仙尊挑眉低笑，一拂袖，殿内的威压就消失了。

“不错。”

淳于景妍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气氛就变了，她回身扶起沈从寒，不解地看着上位的六位仙尊。

玄昭仙尊捋着胡须开口：“景妍，你说的固然没错。

但是在太微宗内我们能护住你们，到了外面呢？你们不能永远不出去，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人又该如何接受杀戮之体？”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淳于景妍身上，沈从寒也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女。

她站得笔直，被大乘强者质问也毫不畏惧，目光中全是笃定和坚韧。

沈从寒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她已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到了这一步，就算世人不接受他，只要还有她在，只要有阿妍在......

沈从寒声音沙哑晦涩，抬头迎上仙尊的目光：“没关系，就算永远呆在这里也....”

淳于景妍莞尔一笑，眸子闪烁着一丝决然，深深地望着沈从寒。

“有关系，你说了要为我炼更好地丹药，永远待在这里你怎么修炼？”

然后她转过头坚定地对众人说：“师父，各位仙尊，如果我和他结下同心契呢？”

同心契，结契者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心境，定位她/他的位置，若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昭告天下，大道之体与杀戮之体结下同心契，而剑冢秘境只有大道之体在合适的时机才能重新开启。

他们若想解除那万里灵器的封印，就必须容忍杀戮之体的存在。”

这是一笔交易，甚至可以算得上威胁。但她有筹码，轻鸿圣尊对她的厚望，那万里法器封印的怨气在此刻都成了她的底气。

阳光洒进太和殿落在淳于景妍身上，少女语气铿锵，傲然挺立。

“同时，若有一日他误入歧途理智尽失，那我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