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简把李德壮拖进了房间。

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

在这里，不论穆简如何折磨李德壮，所有人都将视若无睹。

恶魔可将生者，永远的，彻底的拉入无尽的地狱。

门再打开的时候，穆简叫人备热水。

送水的人，半只脚都还没踏进去，就听到冰冷的声音。

“别抬头。”

一群人，哈着腰，低着头，把一桶一桶的水往里面运。

偶尔能听到耳斯鬓磨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

“眼睛这般红，跟小兔子似的……真好看！”

有些嘶哑的声音传出。

没有温度，没有情感。

“穆简，你答应了的。”

穆简的声音充满了迷恋，哄他一般的，温柔缱绻得说：“放放放！只要李侍卫乖乖的，我什么都听李侍卫的。”

外面的热水备好了。

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很有眼色的关上了门。

穆简抱着李德壮走过去，将他泡进温热的水中。温热的水舒缓着身上的疲劳。

穆简腆着脸问：“我对你好不好？”

李德壮不想理他。

穆简就自问自答，“自然是好的。”

他着迷般得摸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也不生气，指着自己肩膀上的牙印，“瞧你咬的。”

李德壮瞥了一眼。

那圈牙印很深，很红，透着血丝。一看就知道咬下去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李德壮心道：没咬下一块肉，真是便宜他了！

穆简却全然不觉疼似的笑起来，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躲。

“咬得真好看，我好喜欢。”

“……”

李德壮已经崩溃了。

还能在崩溃的基础上，再崩溃！

果然，不能和变态疯子，一个思路！

穆简捏捏他的脸，“跟小猫似的，真叫人喜欢。”

李德壮冷着脸，“大庭广众，你也不怕人知道。你眼里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廉耻？有没有分寸？”

穆简笑道：“有啊！这不是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吗？看谁还敢同我抢。”

“……”

穆简圈着他，握着他的手。

李德壮恶心他碰，要挣开，却被穆简死死钳着，纹丝不动。甚至穆简还想掰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李德壮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不愿意，穆简就凑过来作势要亲他。

李德壮守得住东边，守不了西边。冷冰冰得瞪他。恨不得伸手把这个煞笔摁到桶里淹死！

但是不能。

他打不过。

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穆简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兴奋得抱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情意绵绵的话。

最后李德壮是怎么出浴桶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

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就感觉到有热气拂在脸上。

毫不意外的，他睁开眼就看到了穆简。

少年人睡得很熟，姿态很依恋。睡着的样子也很乖，根本看不出是个疯批。

当然他之前隐藏得太好。

李德壮也没能看出来。

他翻了个身，不想看到这个人。才刚面朝里，穆简就贴了上来。

“醒了？”

李德壮沉默不理。

穆简在李德壮的后颈蹭了蹭，亲了亲，搂着他的腰。

李德壮声音冷淡，“殿下该起了。”

“再抱一会儿嘛。”

李德壮兀自看了一会儿墙壁，突然问道：“殿下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那些人？”

“啊……”穆简像是被问住了似的，等了一会儿，“李侍卫还记得我收着的，你的画吗？你同我研究研究，探讨探讨。哄着我高兴了，我便放人。如何？”

李德壮闭了闭眼睛。

良久，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好。”

穆简兴奋得撑起身子，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真的吗？”

“嗯……”

穆简一头扎进李德壮的怀里，像个毛头小子，全然不像那个，力气大到，反手就能把他摁死的疯批。

李德壮的目光落在虚无。

自那之后，李德壮比之前要主动的多。

他们甚至搬到了一个院落居住。

这一转变，简直让穆简乐得忘乎所以。

他常常出门。去做什么，李德壮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回来，少年人都一身风华，进了王府的大门，将披风一脱，也不看旁边的下人接没接住，兴冲冲地奔到自己的院子。

才迈进院门，就看到李德壮靠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看书。

穆简心口跳了跳，步履匆匆。

“李侍卫是在外面等我吗？也不嫌热？脸都晒红了。”

穆简说着拿了本旁边的书，替他挡阳光。自己也跟着凑过去，“在看什么？”

李德壮不喜欢他的靠近，把书一扔，不看了。

穆简笑起来。

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瞧他，脾气这样大。”

李德壮这才注意到，穆简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太子还在世的时候，这个人是东宫的侍卫长，据说颇有本事。上次穆简遇刺，穆简说，救他们的人，也是李钰救的他们。

当时李德壮以为是巧合。

现在看来不是。

李钰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替穆简卖命了。

李德壮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恐惧。

穆简早就铺开了一张网，网住了仇敌，也网住了他。

而穆简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弯腰将书捡起来，落在上面的灰也不拍，随手丢在了一边。

“办得怎么样了？”

李钰顾忌得看了一眼李德壮。

他知道李德壮在殿下这里不一般，但拿不准这些事情，是不是可以说。打量了一会儿穆简的神色，才缓缓开口。

“已经准备好了，弓箭手就埋伏在府外。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够射杀五殿下。”

李德壮眼睛都瞪大了。

“你要在王府行凶？”

穆简咧嘴一笑，“是呀。”

“你不怕吗？”

穆简笑得眼睛弯弯的，“李侍卫是在担心我吗？”

李德壮心道：我怕你拖我下水！

穆简捏着他的手。

“你放心，我自然没有那般莽撞。舍不得李侍卫做寡妇。”

李德壮没想到穆简在外人面前竟也这般口无遮拦，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扬起来，直接一巴掌挥上去。

穆简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大高兴的道。

“怎么又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