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娇娘
作者:鹿有酒 | 分类:古言 | 字数:6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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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雾林觅蛊(6)
两人在廊下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檐下竹雕灯笼依次亮起。
雨势渐小,滴滴答答似串了线的珠玉。
云梨望着寨中炊烟出神,一旁的仡宿尔忽然浑身一紧,起身道:“那琛醒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竹楼上便有人推门而出。
仡宿尔听到兄长的声音,立刻拉着云梨走了出去。
仡宿丹看到两人,眼中惊诧闪过,面色浮起一丝愧疚,稍纵即逝。
“阿芙蓉的药效过了,只恐那琛这会不好受,你们进去瞧瞧罢,别待太久,他需要休息。”
云梨从他们身边路过,赫然瞅见仡宿丹身后的卫兵手中捧着一张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人皮地图。
巫医莘纳师承白仡族的神医祖布,医术高超,取下的地图又薄又软,可背面还是血淋淋的一片,滴答在泥土中,如开了妖冶的曼殊。
仡宿尔见云梨发呆,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拉过她的袖摆领她进了竹楼。
那琛趴在榻上,药效的快速消失让他后背的疼痛漫卷袭来,几乎要丧失理智。
就在他濒临溃堤前,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覆盖住了他的。
那琛扭转过头,汗水浸透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原本光洁秀朗的面庞,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云梨抚着他的面颊,那琛的暴躁平息不少,身后滚烫的刺痛也在仅存的一丝理智下努力压制。
那琛没有力气比手语,云梨心中疼痛,言语终是负累。
两人无言良久,仡宿尔在旁对那琛道:“巫医说了你需要静养,我和云梨不能待太久。”
那琛头也不抬,仡宿尔又道:“别念了,我和云梨明日还会来看你。”
那琛此次出血量多,身体极度疲累,云梨不敢再多逗留,握着他的手道:“你要乖乖睡觉,我明日做你喜欢喝的汤羹来看你。”
那琛温顺地点了点头,目送云梨离去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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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老将、老力二人已与叶水寨的村民失散十天有余。
短短十日,数个村寨已是血流成河,老将与老力更是度日如年。
两人当初把村子烧了拖慢傀儡速度,而后花费了许多天才甩脱傀儡的追杀。
途经仓溪寨时,发现这里也是人去楼空,其间的恶斗残局自不必说。
老将不敢过多逗留,和老力在寨中寻了些干粮后,当下就踏上了前往不空山的路。
走至半山腰,老将扶着石壁不断喘气:“这还没进雪山的石道,怎么风雪就开始肆虐不停了?”
老力同样狼狈不堪,他将刀插进土里倚着休息:“恐怕山上风大,这雪花便是山上飘下来的。现下天色已晚,还是在附近找个石洞休息,白日再往雪山走,更稳妥些。”
老将依言附和:“我记得往东十里有个较为隐蔽的石洞,曾经我和老夏带着村民围猎时去过,别的我也不熟悉,就去那里吧。”
两人一合计,当下便往东而行。
路上风雪愈大,树影在火把的光亮中簌簌摇烈,虬枝密叶盘旋在黑暗中,如伸出鬼爪的魔影,让人心生畏惧。
老力精神不如老将,走在后头一味地抹眼睛。
这时忽听老将一声怒喝:“谁?”
说完人便定住不动。
老力忙朝前紧走两步,“怎么了?”
老将按住弯刀:“我方才看到前面有人影。”
老力知道他视力佳,一时也紧张起来:“仔细着,有不对就跑,莫恋战。”
两人拉开架势,迈步朝前,一举一动,皆是万般小心。
一声熟悉的低鸣掠过,一头骡子从前方的树影中蹿了出来,两人一惊,片刻后不禁失笑,同时放下了手中兵器。
老力嘲笑他:“亏得说你眼神好,骡子和人都分不清?”
老将上前扯过嚼子,拍着骡子健壮有力的后腿,左右一打量,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不是安婶家的骡子吗?”
老力上前一看,肯定道:“是安婶家的没错。”
话毕,又有几头牲畜跑了出来,两人往前走了数步,火光照在地面,这才看到周围全是叶水寨村民们丢弃的行囊包袱。
如此仓皇,必是遇见了不可测的危险。
两人忧色重现,老力道:“照这情形,村民们定是往雪山里逃了。”
老将抹了把脸:“就是不知那些傀儡有没有追上去,此处离雪山夹道还有段距离,还是先找石洞安歇,我累极了。”
月黑风高夜,想勘察足迹都没办法。
老力没有二话,便同老将一起,牵了安婶家的骡子前往东面的石洞。
两人又累又饿,将从仓溪寨搜刮来的麻饼架在火上烤了,不等全熟就忙不迭取下送入口中。
胃里添了食物,暖劲一上来,四肢也没有那么僵硬难受了。
至夜半,冷风呼啸,懂得整个人都发木。
老将起身一看,发现火堆不知什么时候灭了,翻身看了眼老力,发现他睡得死猪一般,还扯着呼噜。
老将一脚把他踹醒,怒骂:“叫你守夜你睡大觉,梦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骂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掏出火石对着柴堆打了半天,丁点火星都溅不着。
老力揉着眼睛:“别白费力气了,打不着也好,这山中野物多,万一引来两个,都是要命的玩意儿。”
老将啐了一口,“来就来,我还怕它不成,来了正好给爷俩加餐。”
眼见老力又昏昏沉沉睡去,老将再次抬脚,“别睡!眼下没了火堆取暖,小心眼一闭就起不来了。”
老力晓得其中厉害,他咕哝了两声,打完哈欠直发懵。
睡吧,早晚冻死在这;起来吧,又舍不得刚刚捂暖的石坑。
老力极不情愿地起身,抬眼看到一旁打盹的骡子,叹了声气说:“这骡子没啥大用,给咱取暖倒合适。”
哪知那骡子脾性倔,不肯乖乖倒下。
老力来了脾性,腰间冰刃铿锵出鞘,寒芒闪过,骡子就已经应声倒地。
老将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力眼也不抬:“娘娘唧唧!把这肚皮剖开,肉捂进雪里冻住,明日还能当肉干晾着。”
此次落魄在外,老力算是完全恢复了往年行军打仗时的狠气。
老将也不能被他瞧不起,两人合力剖开骡子,将内脏剜出来丢至雪中,又割下数块肉,幸而石洞较深,血腥气不会被寒风带走,也引不来野兽。
两人捯饬半晌,身上染了一半的血,可耐不住冷啊。
几乎是刚清理好的那一瞬,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抢占先机,将腿脚埋进了烘热的骡子体内,没一会全身上下都重新暖和起来。
血腥气虽重,两人也很快适应,没一会都双双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