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或者说‘我’，究竟有几个吗？”

“什么鬼问题？你的确已经疯了。”

李万仇看着下方时哭时笑，上一刻脸上还挂满泪水，下一刻又面露癫狂的冯梓，冷冷说道。

“我疯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我是疯子了嘛。”

“不，我可没疯，疯的人是你才对。”

“都不对都不对，应该说，我们都是疯子，这样才对。”

“想一下嘛，‘你’究竟有几个？”

“癫子。”李万仇晃了晃三个脑袋，有些惋惜的摇摇不存在的头。“可惜了，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多谢夸奖，你也是。”

冯梓依旧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周围的血肉仍在蔓延，逐渐覆盖了这座城池的一切建筑，化作了一座令人熟悉的血肉之城。

“欢迎来到我美丽的故乡，‘丰城’。”

随着话音落下，冯梓身上的皮肤突然寸寸开裂，一头长发随之脱落，融入脚下血肉之中，裂开的皮肤之下，一只只眼睛随之睁开，密密麻麻的挤满全身上下。

这些或大或小的眼睛之密集，让李万仇一时间甚至无法在冯梓身上找到一块皮肤的痕迹。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就算修过本相，也常与人厮杀，见识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本相，冯梓此时的样貌也让李万仇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不过是展现我的原貌而已，说人是怪物可就太过分了一点吧。”

冯梓抬脚起身，踩在空中，在落脚之前就有一堆血肉生长起来，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台阶。

他就这样信步而上，脚下踩着自己的眼球与血肉，甚至时不时能听到眼球被踩裂爆出浆水的声音，冯梓却浑然不觉，就这样一直走到与李万仇平视的高度。

“我不是说了，我讨厌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下去。”

“你在说什么傻……”

李万仇刚要出言嘲讽，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冯梓之下。

不，不对，自己脚下的不是城池，而是天空。

天地颠倒了？

李万仇惊骇的看着仍旧正立在血肉台阶之上的冯梓，他勉强抬头向上望去，那里是一座城池，一座由血肉组成的巨大城池。

“你做了什么？！”

李万仇惊喝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有几个？”

冯梓并没有回答李万仇，而是仍旧问出了他从一开始问道现在的问题。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当然只有……十三个了。”

李万仇回头数了一下九个自己，回答道。

“确定吗？”

“不然呢？‘我’如果不是四个，那还能是几个？难道是一个不成？”

“这样……”冯梓挠了挠头，几个眼球被这个动作挠破，半透明的浓稠液体喷溅而出，“那我就只需要杀你七次就好了。”

“什么？”

李万仇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冯梓伸出右手，两指并拢，无名指小指下沉，摆出一个奇怪手势来，口中轻吐一个“乱”字。

随后，李万仇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视角似乎都被放低了许多。

“不对，不是视角变低了！”

李万仇赶紧用神识环顾己身，却见自己哪里还有一个人形模样？

手腕之上不再是双手，而换成了双脚，黑雾组成的眼睛变到了两股之上，一双小腿都不翼而飞，随机的长在身上。

身体之上黑雾组成的各个器官都已经挪位，耳朵长在了肩膀和脖子上，鼻子变到了腋下，嘴巴倒是还在头上，只是那黑气缭绕的脑袋，此时竟然变到了后背上。

“我的手呢？”

李万仇疑惑开口，却发现自己嘴里哪里还有什么舌头牙齿，口腔上下一根根手指凸起，看上去无比恶心可怖。

“这是什么法术！”

李万仇大惊，试图操纵身体远离，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明明是想要向后，方向却是时上时下，时左时右，难以控制。

不，不是难以控制，是自己对方位的感知紊乱了，就像刚才天地颠倒，并不是天地换了一番，而是自己对于上下的感知改变了！

李万仇连忙刹住身形，真气一转，就将黑气化作的躯体碾成了一个黑球，随后重新舒展开来，化作一个人形。

这样子，他才勉强控制住了紊乱的感知，看向冯梓，却发现这人竟然并没有什么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只是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好像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直接影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

“影响肉体对他这种道体效果当然不好，换个正常人过来这会已经死了。”

“你们看到他刚才上蹿下跳的样子了吗？好好笑。”

“我差不多理解了这个法则的用法了。”

“怎么说？”冯梓闻言歪头问道。

“除去直接影响现实，这个法则恐怕最大的作用就是把我们的感受带给其他人，让别人同我们感同身受。”

“有意思，怪不得这个人连自己有几个都分不清了，哈哈哈……”

冯梓笑道。

“你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在自说自话什么！”

李万仇见冯梓这幅模样，只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突然暴起，手中黑剑一剑挥出，冯梓此时手中无剑，只能抬手格挡。

谁知道这一剑在即将击中冯梓时却突然散开，划过冯梓手臂后又猛然凝聚，直接劈向了冯梓脖子上的空气。

“等一下，我刚才想要攻击什么？”

黑剑划过冯梓脖颈之上，只带起一道罡风，李万仇收剑退步，眉头紧皱的看向冯梓。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要斩他的……他的什么？为什么砍空了？那里本应该有什么？

李万仇摸不着头脑的拍拍脑袋，突然反应了过来。

“我刚才是要斩他头颅，为什么这人没有头颅？！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的？从一开始？还是？”

冯梓歪了歪头，笑眯眯的看着李万仇，咧了咧嘴，露出一嘴被牙齿嚼碎咬碎的眼睛。

“这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