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感觉的很奇怪。

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胖虫子，在一光滑镜面上不停蠕动着。

“这是哪里？”她困惑的探出神识，却发现自己失去了神识，可内视己身，分明能感受到自身神力还在。

“神识被压制在体内，神力不得动用...”

她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光滑平面，能够透过半透明的镜面看到下方深邃的深空。

“老师为什么将我送至寂灭？”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尝试推演，却发现无法进行任何推演。

这让她心中微动，有了某种猜测。

镜面下方，另一面的深空中偶有一些星际物质掠过，由于没有参照系，林玥无法猜测这些“星际物质”是宇宙尘埃还是星辰大日。

她低下头，张开狰狞口器，对准自己的足部，毫不犹豫一口咬下。

这具虫身身躯很坚韧，她使了很大的劲才咬破了一点皮。

紫色血液渗出，飞溅在四周虚无空间内，那浓稠紫血表层依旧没有神性流出。

“这方世界没有超凡力量？”她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超凡者达到神灵阶段就能使一方小世界陷入“末法”，而若是真神出手，纵然自己九阶也只能化作凡俗身。

超凡侧越往后差距越大，到了某个阶层，差上半个小阶都犹如凡俗与神灵之别，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还得再试试...”她也是有决断者，毫不犹豫内视己身，勾连灵魂本源，强行使之脱了这具虫躯。

若是简单的“末法”，那她的灵体也当如肉身一般存活下去，只是失去了种种神异罢了。

但倘若如自己猜测那般...

灵魂在体内穿行，很快来到之前被咬破皮的部位。

“试试吧...”

她想着，絮状灵魂已然冲破躯体，来到体表外界。

虫躯外的世界有种奇妙的舒适感，灵体状的林玥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愉悦。

她心中一动，分明感觉自己的灵体在逐渐消散，就连真灵也出现了恍惚。

这让她瞬间有了绝无。

“不是末法...”

“此地不允许任何超凡之事物...”

“我将被当做超凡清除...”

面对即将迎来的结局，她并未惧怕，分明感受到某种别样的“真实”，仿佛此前所见所为，所思所想尽皆为虚，唯有此地的现世为实。

“真道...”

“本源...”

她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意识越飘越高，逐渐臻至无穷高远。

意识缥缈，思绪飘飘，恍惚间，她的目光与下方光滑镜面融为了一体。

借助“光滑镜面”的视角，她在意识消溟的刹那，一方难以言述的混沌光景转瞬呈现...

......

将林玥所观测的视界面无限拉长，可以看到一只浩瀚而又深沉的眼眸浮现在无尽永恒深处。

祂的大小超越了任何宇宙空间，超过了任何“基石大界”，超越了一切的一切，仿佛祂就是诸般妙有，祂就是万物之源。

林玥此前正是以这只眸子的视角看向“外界”，观测“外界”。

“时空自灭，因果倒转，源力生灭不止，唯物质永恒...”这只眸子露出些许情绪波动，转而又被浩瀚到绝巅的神性尽数吞没。

......

西山之巅，方游目光闪过一丝情绪波动，感受到了一股难以遏制的苦痛。

这苦痛似是顺应了某种法则，纵然已然臻至巨凶绝巅，这种苦痛亦能令他心神摇曳，难以自抑。

“我又忘记了一些东西...”

“这次似乎不是‘遗忘’捣鬼，纯粹是有东西消失不见了，而且是因‘我’所致。”

他伸手扶额，难以遏制的龇牙咧嘴，喉咙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

蕴含巨凶绝巅的神性咆哮冲击下，西山四周的数亿亿真神尽皆受到影响，神躯神识都沾染上了某种厄难属性。

可对祂们而言，这种感染并非坏事，这是祂们接触更加高等生命体的唯一机会，是进化道路上的明灯，决然不可放过。

“永暗大陆...有古之巨凶真身降临！”

真神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机缘”，毫不犹豫向着永暗大陆，向着西山靠近。

在此过程中，争斗不可避免。

仅仅是刹那，原本平静的宇宙深空同时爆发了真神之战。

真神之间的相互征伐是极度危险的。

即使有一方不敌，只要不是差距大到离谱，另一方也能轻易拖着双方一起进入“大寂静。”

而如此空间距离下，一位真神的入寂也将拖动其神性范围内其他真神一同入寂。

这一瞬间，宇宙内99.999...%的真神同时陷入寂静。

原本拥挤的新生宇宙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余下的真神或是自身法则有着一定抵抗入寂的特质。

或是实力强至绝巅，已然能初步抵抗入寂之力。

又或者自身处在巨凶神性辐射范围内，入寂的力量被压制的厉害。

“真弱啊，都入寂吧！”有强至绝巅的真神持不朽神剑横扫诸宇，神威所过之处，大片真空虚无地带呈现。

“这片宇宙太过拥挤，古神是让我们相互博弈，学那凡俗炼蛊，成则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有古老到近乎腐朽的真神低语。

这般驻世近乎永恒的真神人性几乎溟灭殆尽，随时可能化作真正的绝对神性生物，化作冰冷庄严的纯粹“天道”。

可祂能驻世近乎永恒，必然是某个平行宇宙内俯瞰诸有之最强者，如此，祂才能在无尽岁月中超然世外，不被其他新生真神拖入寂灭。

祂思考着，感受到数十亿光年外一道陌生神性横扫而来，所过之处，真神永寂，虚空混沌。

“居然有这等实力的道友？”

“吾曾借助十阶科技手段不断跨越平行宇宙，与亿万道友论道演法，自认为已然达到该有的极限，想不到还是坐井观天了。”祂洒笑，朽而死寂的真灵中顿有锋锐诞生，刹那间与那陌生神性碰撞。

......

星空深处，一持着九尺钉耙的古老者漫步行走。

“演化寂灭？”诛八界咧开嘴巴，一层层细密的尖牙上沾满蠕动的血肉碎片。

随着宇宙能级的拔高，接近“无尽永恒”，降临而来的祂自然而然拥有了巨凶之力。

“奸猾的精灵，当初立场不定，洪荒荒古破碎之时不见人影，原来是早已勾结因果，躲在寂灭途中，借助因果与物质的力量想要超脱...”

祂砸吧着嘴，将口中嘶吼咆哮的血肉嚼碎，混合着真灵吞入腹中。

真神不死，陷入巨凶腹中又无法入寂，其唯一能做的就是真灵不断生成血肉，供给给巨凶食用。

“嘿，哪有那么简单，‘精灵’自身都未曾超脱...”诛八界疯狂的赫赫笑着，伸出猩红沾满青色粘液的大长舌头舔了一圈脸部，神识锁定西山，锁定方游神性与真灵。

双方神性碰撞融合，时空法则与另一种法则对抗。

“方老魔！”诛八界冷笑着，毫不犹豫拉扯着对方的神性向着寂灭之中跌落。

西山之上的方游强忍着苦痛感，很是无辜的神识传音:

“这位道友，你我素未谋面，为何称呼我为老魔？”

他一边说着，尝试脱离这方宇宙，回归点界。

可似乎是因为阿拉斯托里萨借用当世主神之力演法的原因，此方宇宙形成了某种“闭合”，以巨凶的能力竟然无法顺着寂灭“向上”，只能不断“跌落”。

可趋吉避凶的特质并未带来危险预感。

“难不成当世主神干预了我的感知？”他略作推演，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当世主神若是站队出手，必然直接将自己打入寂灭极深处，何必干预？

他一边对抗来自诛八界的神性的侵蚀，一边看向魔镜，或者说“点界之门”。

“嘿，我在因果的协助下离开了点界，眼下自然要用因果送来的东西回归吗？”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也难怪祂们要弄死我们，重立法则，我自己都想弑灭这该死的注定！”

他想要决绝的拒绝，可到了巨凶程度，真灵意识是理性的。

心中已然知晓自己毕竟通过点界之门回归，无有任何意外，无有任何阻挡。

他的目光看向点界之门，神性逐渐向着门内剥离。

“想跑！”他的动作瞒不过神性牵连下的诛八界。

不过祂并未追击。

因果虽然在帮助方老魔，可因果并非无敌，即使对方回归了，依旧有其他手段等着。

顶尖二次质变之间相互透明，相互了解，无有秘密，可有“遗忘”存在，有些秘密只存在自己这一边了解。

祂冷漠的看着方游神性一点点虚无，真灵本质一点点消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点界之门微微震动，即将随着方游的离去而消散。

可就在这时，诛八界忽然神体轰然崩塌，化作无数扭曲物质洒落在宇宙深空。

而祂的真灵则在最后一瞬进入了消散中的点界之门。

那真灵的气息古来而又完美纯净，绝非巨凶那般邪异怪诡！

祂似乎并非古神映照而来的某种投影。

此刻的祂乃是主神真身！

......

时间在流逝，法则不断交替重组。

新生的宇宙在漫长岁月中逐渐趋于稳定，并且在“宇宙法则”的演化下形成新的秩序。

西山脚下，一群真神如凡人一般结伴行走。

“此地就是西山道场，方寸山老祖的势力范围...”

“相比于其他圣地，此地时空法则更加适合我等参考，走出自身的巨凶之道。”有真神对着同伴说着。

“‘大雷音寺’的因果道统太过玄乎，‘天河禁地’又无人能够靠近，黑色大地内有吃人的传说，也唯有方寸山比较适合我等正派之人加入了。”另一位女性真神看向西山之巅，取出了一张玉蝶，准备进入方寸山进行考核。

在这群人的最后，一大树模样的异族真神忽然低语着:“听说这些古老道统内的掌教都是无意识的法则聚合体，为古神们离开之时因果所化，不知是否为真。”

“管他是真是假，最初那个时代的强者们早就冲击凶境失败陷入寂灭了，后来的传闻有几个可信？”有真神摇头失笑。

“有传说还称无尽久远前，有弱小生命体谓之‘凡俗’，又有略强些的生灵谓之‘神灵’，而我等这般则被称作‘真神’。”

“真是可笑，我实在无法想象，那所谓的凡俗和神灵该是怎样微渺的生命层次，古前的传说何以能当真？”

祂说着，其他真神也都露出淡淡的笑容。

古前的传说，确实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