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住心底的烦躁答应道：“好吧，我再拖一会。”

说完，他烦躁的看着手机通讯录，自己老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他了。

顾尘打完电话就对上千菁的笑容，他隔着玻璃冲千菁招手，千菁看起来傻呵呵的冲他挥手，看起来甚至有点蠢蠢的。

注意到他盯着自己伴侣的目光，蓝沅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千菁的脸掰过来，指了指自己。

看我看我！

顾尘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了一句抱歉。

千菁收回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被他人所忌惮，是人之常情。

不过收容所是个什么地方？

听起来不像是好地方。

她抱着胳膊坐在凳子上，等顾尘抽完一支烟进来才的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蓝沅。

顾尘半只脚才踏进来时，千菁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收容所是什么地方？”

她听到了？！

这是顾尘心里第一个想法，也是他心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因为下一刻，原本插在朱宇手上的匕首被千菁拔下来，顾尘只动了一步，匕首就插入他旁边的墙里。

匕首！插进了！墙里！

这可不是豆腐！是墙啊！

顾尘心头一颤，僵硬的转头看着千菁，嘴巴上下碰了一下又一下，就是发不出声音。

只剩装死的朱宇手在飚血。

只有朱宇一个人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他微微曲了曲手指，在蓝沅看不见的角度用舌头狠狠顶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心里想把千菁碎尸万段。

臭娘们！他肯定知道自己故意装死！

真狠！

迟早弄死她！

千菁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口。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说是收纳非自然生物的地方。”顾尘乖乖回答。

“还有这种地方。”千菁饶有兴趣，也只是饶有兴趣而已。

她起身，终于准备离开这个蹭吃蹭喝的地方了，这个世界是迟早要沉入水里，她要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才行。

至于后面，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现在的她，有绝对的自保能力。

她的能力不是依靠系统，而是自身一步步走到的，到现在她才恍然想起爱丽丝饱含深意的话。

爱丽丝，这才是你想看见的吗？

一直没有和千菁沟通的爱丽丝，突然坚定的告诉了千菁它的答案：“不，这是你选择的路。”

它从一开始就说了，它会辅助千菁穿梭世界，记录数据，传输数据。

这是他唯一的功能，也是仅有的功能。

它从来不是掠夺者，更像是一位引路人，刚开始，它不断纠正千菁的错误，告诉她需要自力更生，不要想着依赖它。

慢慢到了后面，爱丽丝也会偶尔纠正千菁不要随意杀人，就沉寂了下去。

而后面的所有任务奖励，看起来非常废物，但却是千菁当时需要的。

仔细想想，它真的很像一个残缺的系统。

“爱丽丝，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对吗？”

“……”

这个问题，它无法回复。

千菁也没指望它回答，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就行，于是千菁话风一转：“你的世界既然已经毁灭，你又要拯救什么？”

“……”

爱丽丝再次沉默一瞬，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道：“你真的在意吗？”

尽管千菁还是从里面听到了一丝开心。

千菁挑眉，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感觉，脑子的话反反复复打磨着，自从知道爱丽丝是生命体转化的，她的心情就是复杂的：“你想守护的东西，值得你的守护吗？”

讲道理，她真的不明白，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生命体放弃自己的生命，变成这样一个冷冰冰的数据。

爱丽丝坚定的回答：“值得的。”

千菁心情更复杂了，酸溜溜的开口：“你的值得可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你可当个人吧，虽然你现在不是人。”

爱丽丝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语气落寞了一些：“只有我是会一直陪着你的，请相信我，好吗？”

爱丽丝也很心酸，对千菁不信任自己的态度感觉难受。

它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人的时候。

从人群一眼看见了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她煽动人心，蛊惑人类，推动历史前进的滚轮。

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只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

她说：“我是来救你们的。”

她带来了很多东西，科技、知识、能量……

将岌岌可危的世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世界逐渐繁华。

繁华的代价是什么呢。

人力的负载，资源的枯竭，生物的贪婪还有那个女人的生命。

她的努力只够世界繁花一现，又再次迎来了终结。

他的世界在绝望中毁灭。

而他，毅然而然走进了通往四维的大门，只是为了逃离养育他的世界。

他以活在那个世界为耻。

扭曲的空间将他撕扯，意识被冲撞的四分五裂，三维人在四维世界无法存活，于是他创造了载体。

将自己的部分意识通过机械重新投映到三维世界。

记忆绷离之际，他听见有人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吧，叫罗维怎么样？和最伟大的科学家罗波顿.维纳尔差不多，直接取他精髓弃他糟粕……”

“当然，我可是我们村最厉害的……”

……

“罗维，我该怎么做？”

“罗维，他们变了，推动科技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没有扎实的根基供给，这个世界只是繁华的表象，突然强大的的他们只会掠夺。”

“没有力量的你……也只是一个漂亮的普通人类而已……这就是高高在上的……”

……

“罗维，藏好……不要出声，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向他们提供提取暗物质的方法……”

“……好好活下去……”

它有名字的，它叫罗维。

“信不信你又能怎么样？”千菁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它。

回过神来，千菁拿起一旁的雨衣笼罩在蓝沅的身上，他身上只穿着唐权给的衬衫，因为刚刚出去找吃的已经全都湿透了。

很显然没有当过人的他，不知道看见雨需要躲躲。

见千菁要走，顾尘拦在门口，伸手摸向腰间的枪：“不……你不能……走……”

千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雨衣，窗外的风吹的她的雨衣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宽大的雨衣遮挡住她冷淡的神色。

“你拦不住我，除非你想死。”她抬起头，嘴唇微抿。

很显然，顾尘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