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儿冷哼一声，道：“王爷还看不出来吗？楚王是有天下之志啊。”

上官杰摇头问道：“孤也想过啊。四哥权势滔天，兵强马壮，想做天子，为何总是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萧彦儿道：“赵王如何败亡，齐王如何惨死，王爷不记得了么？楚王为何不待在洛京，偏要去邺城？就是怕步赵王、齐王的后尘。长沙王在此时站了出来，有没有野心不说，但确实是稳住了朝廷恶化的局势，勉力撑起了大宁朝廷的常态。”

公孙弘见话题说开了，便道：“实不相瞒，长沙王上官义万事皆好，独有一件事大大的欠妥。方才导致了大宁帝国南面皆乱而无人愿管。江、扬二州不是楚王不作为，而是怕战事胶着之时，有人背后捅刀。”

“哪一件事？”

公孙弘却不回答，只道：“王爷，话已至此，无须再言。淮南郡的各县还是应当按照扬州政令执行，广德国无权干涉。至于萧校尉那边，萧王妃可以转达楚王的意思，还是尽快将李辰送来。

李辰祸乱江左，死有余辜。只要将他交出来，不但可解了楚王与广德之间的恩怨，也可以让王爷增封获益，王爷若是还有所请，将来大司马府也可允之。此乃双赢之局。望王爷、王妃三思。”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为得是请萧达发挥一下越蛮二十八寨共主的地位，取得李辰，以成就楚王可以功高盖主的大功绩。

上官杰心道，要跳出广德三县，要迎回王太妃回封国，都要朝廷方面的支持。那李辰本就该死，将他献给楚王上官玮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看了一眼萧彦儿，便道：“彦儿，你看……”

萧彦儿也动了心思，便道：“这事我需要回猛虎寨与我阿爹商量。李辰到底被谁救走了也不得而知，就算是蛮寨的人，如今也不清楚是哪个寨子。”

公孙弘见他们两人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告退而去。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萧达的反应了。至于淮南郡的事，自然是扬州别驾郑克威和刘光去管，他并不十分在意。

三人离了庐阳，萧彦儿径直回了猛虎寨。

上官杰和鱼向东两骑并行走着。

上官杰道：“鱼真人代庐阳县令做了这么多事，如今扬州来人，说接任便接任了。孤心里不安。”

鱼向东却是笑笑，道：“王爷不必难过，老道儿早在他们来之前就把原来伪汉军留下来的大部分府库钱粮都转移去了广德。根据老道儿所知，钱财次之，各县主要是春季播种已晚，存粮不足撑到秋后。扬州方面接管了淮南，现在看不出来，等过了炎夏，隐患便要显现出来。”

上官杰摇了摇头，道：“孤不是说这个，孤是说委屈你自身了。孤日后加倍偿还你。”

鱼向东愣了一下，大大方方道：“好，老道儿等着王爷的赏赐。”

“幸亏得你。孤连小豆子也一并要赏。”上官杰又问道：“你上次说校事卫刺杀李辰未果，真的是被蛮人救走了么？”

“八成是。”

“难道不能派人去江州下辖的蛮寨去查一下么？”

鱼向东解释道：“王爷，蛮寨习俗与行事方式与我们中原不同。校事卫对蛮寨极难深入，不太好查。李辰是熟蛮，当初所在的平氐县在荆州的义阳郡，起兵所在的安陆县也在荆州的江夏郡。荆州与益州也有蛮人，却不是越蛮，而是巴蛮。

然而，李辰明显是萧校尉的越蛮一支。江州越蛮十寨，他到底与哪支蛮人寨子有密切的关系，却不得而知。不过，越蛮二十八寨里面这些事情，萧校尉自是最清楚的。”

上官杰想了想，又问道：“若是萧校尉找不到李辰，你觉得四哥会发兵攻打萧校尉他们么？”

鱼向东答道：“楚王一心求功，势在必得。然而，攻打越蛮之事，历代明君都做不到，何况楚王。”

上官杰点了点头，道：“那孤就放心了。”

鱼向东却话锋一变，说道：“楚王不会出兵蛮寨，并不代表他不会出兵。”

“啊？伪汉都被打没了，他出兵打谁去？”

鱼向东直勾勾盯着上官杰，问道：“王爷忘了方才在庐阳府院大堂之中，公孙长史那冰冷的眼神吗？”

上官杰吓了一跳，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会发兵攻打广德？孤有何错处，他要打我？”

“王爷，你收降了那么多伪汉的降兵降将，又处处上书维护伪汉的‘越王’，这里面还找不出个理由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上官杰忿忿道：“史冰十几万大军都攻不下广德，如今城墙修补越来越坚固。四哥来了，孤也不怕。”

鱼向东却给他泼了冷水，道：“那不一样，楚王把持朝政，可发布诏书，占着朝廷大义。到时候，且不说广德内部是否团结统一，便是外部也没有支援。庐江郡内史华谭，淮南郡的刘光，豫州刺史刘桥等不但不会救援，反而可能奉诏讨伐广德。”

上官杰不由色变，道：“如此说来，找不到李辰，孤又要被四哥欺负了？”

鱼向东试探道：“可惜广平公主的那残卷《江山志》没有扬州部，否则老道儿可以探知扬州各郡县动向，好为广德提前准备。”

说罢，他用眼睛使劲盯着上官杰。

上官杰无奈道：“即便有又如何，校事卫不查诸王，一样没用。”

鱼向东见他神色正常，不由失望，便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上官杰于是策马奔腾，跑了一阵，发现鱼向东的马追不上他。他越跑越快，心中的郁郁仿佛都要发泄出来。

赶在天黑之前，终于回到王府，他急冲冲跑去东殿，要将今日之事说给万娇，让她参谋参谋。

路过书房，却听见自己儿子上官舒可劲地哭啼。侍女们在门外上蹿下跳，就是没有办法。

上官杰不由推门而入，见芸娘撩开了衣襟，胸前一片花白。她却是满头大汗，疼得咬紧牙关，全身颤抖。

“这是怎么了？”

红袖一边将方帕用热水打湿，一边敷在她胸前轻轻摩挲着，焦急答道：“舒儿又饿又急，嚎哭不止。芸娘她……乳汁淤积，舒儿吸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