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陆棠一脸懵逼。

“亲的吗？”

“你妈妈白娴是我亲女儿，你觉得呢？”

呵呵哒！

陆棠表情突然冷下来，“抱歉，我从没有听爸妈提起过这件事！”

什么人啊！

风光的时候不来认亲，被人打成坏分子又来说这些，是不是见不得别人日子安生，非要找点麻烦？

陆棠气的后牙槽咬的咯吱作响，“病得不轻就好好养身体，倒也不用胡言乱语牵连别人！”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了。

“老爷子，”程锦行也很无语，“你如果只是跟棠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现在就走！”

“你这么大的年纪，不可能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更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却想把我们也拖下水，凭什么？”

“以前位高权重的时候都没认亲，现在更没必要认，你觉得呢？”

吕老苦涩一笑，“怕我连累你们？”

“明知故问，”陆棠讽刺，“我可不信你不清楚自己这句话的威力！”

“放心吧，这边只有我一个老头子住，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随你怎么说，我要走了，”陆棠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管你是不是外公都不重要，我妈已经牺牲，她生前没有父亲，死后更不需要，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她任性地把带来的东西又夺过来，“走了，不用管他！”

糟老头子坏的很。

“我说两句就走，”程锦行沉着脸警告，“吕老，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这句话不会再有人听到。”

虽然这件事没有证据，但是被人听到，依旧会有不大不小的麻烦。

摊上这种爹，自己那已经过世的岳母，也是倒霉。

说着，他也转身。

“等等，”吕老叫住人，“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想过逼谁认亲。”

“没想过你说出来干嘛？”陆棠一点不相信，“难道临死前才发现对对亲生女儿愧疚，想要以死谢罪？”

吕老摇头，“我好歹枪林弹雨闯过来的人，还没有那么不堪，为了活命算计你一个小丫头，暗示你过来，主要有些事情要交代。”

陆棠将信将疑。

想到这人实实在在的功劳，才脸色缓和一些，“你想说什么？”

“首先解释一下往事，当年我是被抓壮丁抓走的，没有一点准备，跟着前线到处走，机缘巧合入了党才稍微安顿下来，但是战事吃紧，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你外婆和你妈。”

陆棠对这些话嗤之以鼻，吕家的几个儿子并没有比自己母亲小几岁。

什么没时间，无外乎沉浸在温柔乡，不想面对家里黄脸婆而已。

难怪家里从来没提过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好提的。

陆棠了然的表情，让吕老很是尴尬，“当初那会儿思想还没解放，组织上虽然提倡一夫一妻，但是常年打仗，谁也不知道再回去是什么光景，抛去身份，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有女同志投怀送抱，没有拒绝的理由，有了孩子，接下来的事也顺理成章。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你外婆和你妈。”

“那你做了什么？写了家信？寄了钱？还是拖人照看孤儿寡母？”

吕老没接话，“我后来回去找她们，你外婆没守住改嫁，还给你妈妈改了姓，甚至对所有人说我死在外面被野狗吃了！”

“什么时候去接的人？”

“你妈十来岁的时候去接的，那会儿我脾气不好，知道这些后立刻炸毛，找到那个男人家连打带砸一顿收拾才走。”

无话可说！

陆棠已经气的没力气，“幸好我妈没认你。”

实在太膈应人！

在外面征战多年的人，会不知道战火纷飞的年代孤儿寡母活的多艰难？

好不容易改嫁找到一个庇护，又被人连窝给掀了！

只是想想，就觉得脑门冲血。

不可否认吕老的确是一个英雄，但是吧，他的人品也真真切切不咋滴。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程锦行插话，“如果只是这个程度，不至于闹的这么僵才对！”

外婆肯改嫁，就不是迂腐之人。

她发现吕老的身份后，为了女儿的前途，也不会跟他闹太僵，肯定会好好劝说岳母和吕老处好关系。

吕老表情越发不自然，“这辈子，我确实对不起你外婆和你妈，她们怨我也应该！”

“你别转移话题，”陆棠没被他糊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出手的时候没个轻重，把你外婆嫁的那个男人腿打断了，她当时怀着的孩子也流产了。

那会儿条件不好，药不仅贵还特别难弄，那个男只坚持三年就走了，他去世后，白家的人迁怒你外婆和你妈，把她们赶出了家门。”

“所以说，”陆棠总结，“你不仅抛妻弃女，还害的他们家破人亡！”

吕老不想承认，然而结果上来看，确实如此。

他低着头保持沉默。

“呵呵哒，”陆棠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哪来的勇气让我叫你外公？对于别人来说你是英雄，对于我们一家而言，你只是刽子手！”

嫁给这么个人渣，外婆简直被坑惨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出嫁当尼姑！

“当时年轻气盛没想到那么多，后来回过神，悲剧已经发生。”

喉咙的痒意越发浓，吕老忍不住一阵咳嗽。

“你妈妈是我第一个孩子，为了迎接她的出生我在山里跑了三天找野鸡蛋，她刚出生时又红又皱特别难看，但是一天一个样，满月那天白白嫩嫩，特别水灵，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被人换了孩子。”

“我当时还是乡下穷小子，家里一穷二白，想填饱肚子只能拼命干活，每天只要看到她的笑，就觉得再苦再累都没事，这辈子值了。”

“后来被抓走，我也下定决心，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回家，不能让我女儿早早没有爹护着，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颠沛流离。”

“可惜啊，鬼子杀多了，心也变硬了，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当初的感受。”

说完，流血不流泪的老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