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的婚约书在，咱们家也是官场之人，他们要是不认，这事儿闹开了，那齐家公子必定身败名裂，弄不好还会失了圣心仕途尽毁，齐家会拿自己儿子的前途和整个家族的名声做赌注吗！”

李夫人咀嚼着这话，沉思片刻后，点着头。

李老爷眸底闪着精光，胡子一抖，“所以，只要咱们提出履行婚约，他们不敢不答应！”

“不外乎是咱们厚一次脸皮主动上门而已。”

面色深沉下来，“为了将来，眼下赔次笑脸又如何，做大事者，就要能屈能伸，等成了婚，那就是一家人，过去的不愉快也就随风散了，万不能为了一时的面子，活受罪的因小失大啊，那才是得不偿失。”

“老爷说的有理。”李夫人认同着，“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儿子的前途，也得成了这门婚事，否则日后儿子在对方手下如何做官。”

“所以啊，一定要逼着他们履行了婚约，这么一来，不光女儿将来是知州夫人，我们是知州岳父岳母，且有了这做姐夫的上司罩着，儿子将来仕途也顺畅，这一本万利的事，绝不能错失。”

“对！”李夫人一拍大腿，当下精神抖擞，“老爷，事不宜迟，那齐家公子不日将上京赴任，这一走就是一年，我们一定要赶在他走之前把婚成了，否则夜长梦多。”

李老爷重重的出了口气，“没错”

......

思绪飘回，打探着齐家夫妇的脸色，知道他们定是有苦说不出，有气不好撒，李老爷心里洋洋得意。

两家婚事整个江州人人皆知，方才的这句话已经敲打他们了。

等着吧，这门婚事就要成了。

端起桌上的茶盏，闲闲的品着。

嗯，这茶喝的十分润口啊，李老爷脸上泛着笑意。

————

晚间

长房大院正厅

堂内气氛有些沉闷。

“这李家真是脸皮厚！前几年，他们门第高升瞧不上我们，故意拖着婚事不成逼我们主动退婚，现在看我儿出息了，又巴巴的黏上来，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嫌寒碜！”

“他们要是一直不登门不提婚事硬气到底，我兴许还能高看一眼，哼，到底是这么来了。最可恶的是，明明是他们趋炎附势，竟还把话说的那么冠名堂皇，真是不要脸！”

大夫人满腔愤恨鄙夷。

白日里，对方离开后这大夫人早气急败坏的喊骂了一通。

大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行了，气归气，事情该解决还是要解决。”

大夫人顺着胸口，闭目调整着。

片刻后，睁开眼睛，看向那边一直沉默的儿子，温和道：

“灏儿，李家人走后，我与你父亲商议了一番，这李家的做派是让人气愤，打心底儿说是真不想跟他们结亲，可奈何我们双方确实有婚约在先，这个无法赖掉，倘若悔婚……怕是行不通啊。”

大老爷点了点头，“我朝最重礼法，尤其是对官宦之士要求更严，悔婚是弃信忘义遭人唾骂之举，寻常人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你。”

“刚刚金榜提名入仕，若在这个时候悔婚，后果堪忧啊，那李家亦是在朝为官，要是将此事告上官府或上达天听，圣怒之下，儿子怕是前途尽毁啊，十年寒窗毁于一旦，何苦来哉。”

想起李老爷那张脸，大夫人窝着火，“就李家那做派，他们指定干的出来！必会跟我们撕破脸报复。”

“不光如此。”大老爷继续道：“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届时，不光你前程尽毁，整个齐家的名声也会因此损伤，累及你其他几个兄弟妹妹的前途。”

“云韶和云祚将来还要参加科考，要是此番我们这儿出了问题，他们日后科考也难啊。”

“是啊，怕是将来议亲也会受影响。”大夫人怅然着。

“名声大过天，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李家，将整个家族搭进去，这代价太大。”大老爷继续说着，

“儿子如今的身份，那李家绝不会主动放弃这门婚事的，有婚约书在，这门婚事早晚躲不过。”

“我不是没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也好好拖上一拖，让他们也着急一番。”

“可这样对咱们有何好处？你也不能另娶旁人，正妻不进门，也不能纳妾，拖着他们，何尝不是也耽误着自己。”

说罢，一拍扶手，

“娶便娶吧！”坚定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不管怎么说，你也早到成婚之年了，现在仕途已定，就算没有婚约在身，接下来也该考虑成婚之事了。”

“云韶和云祚也不小了，长幼有序，你做兄长的一直不成婚，他们当弟弟的也不好议亲，早点落定了，他们也好将婚事提上议程。”

大夫人认同这话，“没错，你两位婶娘嘴上不说，但能瞧得出来，她们也都心急着呢，只是不好催促我们。”

听着双亲的话，齐云灏一直拉着脸，垂眸不语。

见此，大老爷轻咳了声，对着夫人道：“夫人啊，我书房里有安神茶，你让人给儿子煮一盏吧。”

明白丈夫话外之意，这是有话要单独跟儿子说，大夫人配合的应了下来，转身离去，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子。

他们都是男子，相信丈夫的劝说比自己更有力。

......

房内，只剩父子二人。

“父亲有何话说。”齐云灏道。

大老爷缓缓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

叹了口气，眼神越过儿子看向窗外，凝望着无尽的黑夜，目光遥远迷离，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穿过尘封的记忆。

随之，又看向方才夫人坐过的地方，喟然道：“你许是不知，其实，为父在娶你母亲前，曾议过一门婚事。”

看父亲眼底透着怅然若失，齐云灏明白，这定是父亲藏在心里深处的故事。

“她是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柔情似水，才貌双全，我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你祖父便为我定下了这门婚事。”

声音低低的说着，蕴着回忆之色的眼底夹杂着一抹淡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