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着我干什么？你看这死小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一头黄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阿姨！”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未婚夫抛弃吗？”

桑天恩停下了动作，瞪着他。

“因为你太抠门了，连袋薯片都舍不得给我这样可怜的小孩吃。”少年说完又咔哧咔哧吃了起来。

桑天恩望向抱着自己的时周道：“我想揍他，你帮不帮忙？”

时周转向少年道：“这位阿姨喝多了，不过你这个小孩，深更半夜躲在这边干什么？”

“自杀啊。”少年语气寻常地说道，“半个月前我准备自杀，特地上山求了个签，老道士说今天这个日子诸事皆宜，所以我就来了。”

“结果遇到你们两个潦倒失意的女人，听你们说了半天什么人生啊，婚姻啊，我都快听睡着了。”

“后来被尿憋醒了，然后就被这个阿姨抓了出来。”

少年将袋低的碎渣子倒进嘴里，又从塑料袋扯开一袋卤夹爪，啃了起来。

“年轻轻地自杀干什么？”桑天恩看着少年无所谓的神态，有些生气地说道，“天气这么冷，脑袋长泡选择跳河这种方式。”

“不想活了呗，只要能死，管它是冻死还是淹死。”

“小弟，你这种想法可不对，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去做，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了？”时周也规劝道。

少年舔了舔嘴唇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从小父母离异，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拖油瓶，我是我奶奶养大的。”

“后来我奶奶也死了，我爸妈还是不愿意养我，我没法工作，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朋友。”

“她每个月给我两千块钱，我就跟她在一起，后来她老公找来了，这事就闹到学校。”

“校长知道这件事后，就找我谈了话，希望我能自愿退学，我不同意。”

“我跟那个胖子睡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上学，再后来我就被同学锁在男厕里，他们把我的书都给撕了，让我滚回家。”

“这事原本我也不在意，毕竟经历了很多次，我早就看开了，但没想到我爸妈他们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说我败坏门楣，说我不检点，说我小小年纪就发骚，让我赶紧去死。”

“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他们说的对，我是他们生的，他们要我死，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就决定去死。”

听完少年的话，时周的眉心皱了起来：“这事吧，也不能怪你，这是你爸妈的失责。”

少年一听，立马笑嘻嘻道：“阿姨，你人好好奥，要不你做我妈妈吧，我愿意给你做儿子，只要你愿意每个月给我两千块。”

时周：“……”

桑天恩瞟她一眼，对吃的满嘴都是油的少年道：“行了，不就是上学的事嘛，我供你上，也不要你陪睡，等我老了不能动了，你抽空过来拔我的氧气管就行了。”

少年立马睁大眼，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叫了一声：“妈！”

桑天恩：“……”

时周忍不住偷笑。

桑天恩喝了太多酒，脑门跳动的厉害，很想睡觉，于是对时周道：“你刚刚喝多少？能送我回家吗？”

时周想了一下道：“喝了两小口，我嫌太凉了。”

“收拾东西，走吧。”桑天恩对她挥了挥手，时周开始收拾东西。

少年却拉住桑天恩的衣角，撒娇道：“阿姨，你顺带把我也捎上吧，好人做到底吧。”

“你家住哪啊？”桑天恩晲着他。

“我没家，我和我奶奶住的房子早就塌了，现在没地方住。”

“吹牛吧，那你之前住在哪里？”

少年眨了眨眼道：“我睡在这附近的一个桥洞，那边有几个流浪女，她们总是趁我睡着，偷偷脱我的衣服。”

桑天恩的唇角一抿道：“我送你去救助站。”

少年的手一紧道：“我不想去，她们会联系我爸妈。”

桑天恩开始头痛，觉得自己似乎接了一个烫手山芋：“我给你开房行了吧。”

“谢谢阿姨。”少年欢呼雀跃起来，“你们等一下，我去拿我的东西，我把衣服都偷偷藏在一个洞里，五分钟我就回来。”

“你们一定要等我，不要偷偷跑了。”

少年一边说一边向黑夜中跑去，隔老远桑天恩都能听到他那句‘一定要等我啊’。

时周将鱼竿收了起来，嘴里碎碎念：“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这种不良少年也敢接手，你看他一头的黄毛，哪里是个正经的小伙。”

“废话怎么那么多？”

“行，我废话多，你看着吧，他一定会缠着你的。”时周笃定地说道，“这种小子我老家多的是，满口的谎言，你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万一要是真的了？”桑天恩反问，“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上了总归要帮一下，总不能真看着他去死吧？”

五分钟后少年果然如约而至，后面背着一个硕大而破旧的包，塞得鼓鼓的。

“没想到你们真的在等我啊。”少年见桑天恩和时周真的在等他，眼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看来我真的遇上好人了。”

看到少年开心的脸，桑天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三人开着车回到了景然小区。

之前是负气出门，桑天恩也没带什么衣服，她准备拿点行李，在言峥搬离之前，就住在酒店。

车门刚打开，黄毛少年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耸立在夜幕中的高楼，他发出惊叹声：“阿姨，你好有钱，我能跟你上去看看吗？我做梦都想住这种房子。”

“好好读书，以后你也能住。”桑天恩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

“阿姨，你带我上去看看好吗？我就看看，保证不动你家的东西。”少年满脸期待地看着桑天恩，“求求你了，我就是想去看看。”

桑天恩被他磨得没有办法，无奈道：“黄毛，我跟你不熟，带你上去看看可以，不过你得管好自己的手脚。”

“我有洁癖，如果乱动东西，哪只手碰的，我就剁哪只，明白吗？”

少年狂点头：“我以我过世的奶奶的名义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