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君子,见多识广很正常
作者:花愈燃 | 分类:仙侠 | 字数:3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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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如碎玉, 如裂瓷
杨令明颇有些不耐烦地踱着步子。
日头高挂,灼灼然直令人发昏。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终于来了一名管事将他引入高堂。
堂上一名脸色发白的青年静静地看着杨令明入内,也不起身,只扬手一引,安排少年在他左侧落座,当即便有丫鬟奉茶。
对于主人家的怠慢,杨令明看了李洪绶一眼,稍皱眉头。
轻轻呷了口茶,问道:“李兄如此脸色,这是……身子抱恙?”
李洪绶面色阴沉,稍有些不自然地轻夹了下腿。
昨夜之事犹历历在目,谁料无端端地竟有刺客胆敢入刺史府中行凶?
他最信赖的仆人横死,而他自己尽管得了预警仍难逃损伤,但那刺客是男是女、修为几何一概不知,府中甲士供奉真是连狗屎都不如!
更过分的是,他的小兄弟……没救了!
这如何不让他气愤!
但他也并非没有怀疑对象。
刺史府中五百余口人丁,刺客独独奔着他和来斛而来,其目的不言而喻……那便是谢绾墨!
本来他今早就要不顾影响,强势封城,掘地三尺。
誓要找到谢绾墨,及其书呆子的背后之人,以酷刑折磨!
到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叫残忍!
但杨令明手持青岚宗木长老的信物让他惊醒,青岚宗之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种紧要关头,若是坏了事,不可谓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可惜,那鼎炉,用不了了!
可纵然如此,他也绝不会放过!
用不了?
那就送人!
见李洪绶没有说话,杨令明坐了一会,起身拱手道明了来意。
李洪绶目光微动:“杨兄弟是从大散关而来?”
“正是。”
“传闻边关文武相轻,武人事事都要压住文人一头,不想近日来洛州也有此倾向了。”
“窃以为,文武并非不可调和。”
李洪绶道:“大善!不妨过两日就由杨兄弟牵头,邀请众北人于北山楼小叙,以和为贵,可好?”
杨令明犹豫道:“小弟此来乃有要事……”
李洪绶打断道:“届时我会请刘都护一同出席,为兄忝为中人,力促杨兄弟事成!”
杨令明喜上眉梢,拱手拜道:“如此,那便谢过李兄了!”
茶过三巡。
别过杨令明后,李洪绶挥手招来下人。
“去,找到姓赵那小儿,告诉他,城北有两座坟的那座山地有富商瞧上了,请他两日后去北山楼相商事宜。”
“是!”
··
静室。
空气中缓缓洇出莫名的水汽。
四周没来由忽然窜起火苗。
虞染一袭月白单衣,盘膝凝神。
在她对面的谢绾墨也被摆成了盘坐,身上单衣被血色文字覆盖。
两人之间是一枚绿幽幽的龟壳。
龟壳被不知名的红色符文锁链般缠绕,龟背处缓缓析出一枚通透如凝脂的石子。
细看去,石子中隐隐有个狐狸的影子。
虞染突然欻地一声浑身冒出黑炎,单衣旋即焚作无形,露出玉骨冰肌,丰挺突兀之地与平滑收束处完美过渡,腴美、浑圆而修长者曲起,整个人端坐于诡异的火焰之中,双目微阖。
咔咔——
像是锁链断裂。
石子缓缓析出裂痕。
虞染美目一睁,檀口轻启,那石子随着吸气进入了她的口中。
黑炎熊熊,火光里,玉颜妖艳,美得惊心动魄。
时间流逝了不知多久,虞染突然一把摁住对坐的谢绾雩,抵上红唇,一抹虹光倏然流入后者口中。
片刻之后。
谢绾墨微微张开了眸子,迷茫地与眼前袒露胜景的玉人对视。
“虞……”
她刚要启唇,便被一只白玉葱指摁住了。
虞染没有张嘴,声音却清晰传入了谢绾墨的耳中:“放心,接下来你可能要睡一段时间,等醒来病就好了,你夫君会等你的。”
虽然虞染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谢绾墨却隐隐听见了什么东西的破碎声。
清鸣激越。
如碎玉。
如裂瓷。
谢绾墨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黑白如渊的眸色里似在放映着一幅幅影像,隐隐间有个小女孩正拽着年轻人的衣角笑意满面。
虞染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看着谢绾墨身上绽放出五彩的光,又缓缓敛藏。
直到最后,连眸光都开始渐渐被敛起。
她一拍她的额头。
再度抵唇,用舌尖将对方口中的东西缓缓勾出。
虞染将谢绾墨的躯体缓缓放倒,而后口中吐出一枚白玉珠子,其中隐现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形态。
她将龟壳表面的符文抹去,将白珠放了上去。
而后,她一咬舌尖,鲜血将其两者覆盖。
··
赵青辞在看书。
除了那册火法,他也在回忆从青岚宗门人身上舔包得来的易容术。
试着凝练出来几蔟小火苗,又试了试给自己捏脸。
精神并不集中。
不多时,房门打开。
赵青辞一脸忐忑。
自踏上修行之路以来,他便在不知不觉中一直依赖着虞染。
她虽然不像戒指里的老爷爷、识海里的老怪物之类的金手指时常陪在身边随叫随到,但她的的确确是眼下唯一的依仗了啊……
虞染穿着一袭黑袍走了出来,没有说话,只将那枚龟壳放到了他手上。
而后,虞染便回到了房间。
接着,赵青辞的传讯幻牒一震。
虞姐姐:“茧为龟壳,卵为嵌在其上的白珠,你需要时时以灵气蕴养。龟壳可为储物器,可存活物,绾墨的原身便在其中。待她的原身被熔炼后,你可以试着将卵剥离,以躯体为新的茧来孵化。
“此外,不再是茧的龟壳,有无视法阵之功效。”
赵青辞面露喜色,轻抚了白珠一下,遂给虞染传讯。
“虞姐姐,你没事吧?”
虞姐姐:“无事。”
君子二十好几:“可你方才的脸色有些……又红又白的,当真没事吗?”
虞染没回,转而给媞君传讯道:“不需要茧了。”
媞君:“?”
虞染:“准备后续药物即可。”
媞君:“呵。”
虞染放下传讯幻牒,取出一套衣物,还是老样子的青衫大袍、月白里衣、和一条长长的裹带。
她轻解黑袍,雪亮的颜色顿时宛如新剥外壳的玉笋。
她低头看了眼,没看见脚尖,又朝铜镜望去。
“又红又白?”
虞染有些不解:“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穿好衣服,虞染抱膝独坐。
方才帮谢绾墨把古妖的意识抹除,再引导她入主其中,那一声声碎裂是她也未曾预料过的事。
不同于先前遇见他后的无境,借着小院子的灵气也不显大碍,若出去外面也能凭着无垢之躯本身的力量和体术,无惧一般修士。
不像现在,她若离开小院,可能,会死。
她其实早已经是个有所收成的“农夫”了,但如今内视己身,果树根茎齐断,果子们纷纷破裂,八百年苦修尽毁于一旦。
纵使她恢复境界,也是只剩下一棵无法结果的树了。
值吗?
不值吗?
她不知道。
但也许是八百年前的欠的债。
她不后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