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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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非她不可
崖上风声如同冽刀一样划开稀薄的空气,刺入耳中,隐隐听见一个破碎的哭泣之声,带着恳求。
求求你救救他!
救救他,我给你磕头!
他不能死,我不让他死,长大以后我是要嫁给他的!
我还唤过他阿迟了,我定是要嫁给他的!
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凄厉而绝望的哀求。
一直在回荡,令他浑浊的记忆又清晰些许。
阴蚀的侵袭,他的记忆又开始模糊起来。
“你,你都记起来了?”宁隐眼中涨满恐惧。
果然,没有摄心散的控制,他已渐渐恢复了心神,开始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尽管他浑身滚烫,再次中了阴蚀之毒,可丝毫不影响他的逼问。
宁隐害怕至极,哆哆嗦嗦的。
想是太过心虚的缘故,她居然忘记陆淮迟并不知道是她当年从中作梗。
对啊,他还不知道呢。
宁隐抱着陆淮迟,见他手的力道微微松开,便试图贴上他身:“阿迟,你现在中了阴蚀,我必须像上次那样为你解毒,待毒解之后,我再将当年之事告诉你……”
第一次中阴蚀之毒,需要处子之血才能解毒,第二次若再中毒,只需阴阳交合即可。
她微服而来,跟他至此,只想让他再次中阴蚀毒,然后与他交合,成功受孕,怀上他的孩子。
有了孩子,他就不会疏远她了,哪怕他知道真相又如何,他们有孩子做维系。
“啊!”
宁隐正不安分扭动妖娆的身体时,却被陆淮迟推开,她惨叫一声,摔在地,狼狈不堪。
“滚!”
陆淮迟低吼,忍着阴蚀毒的侵蚀,双目灼红的可怕。
腹腔内一簇即将要吞灭他的大火在熊熊燃烧,烧的他浑身炽烈。
他急需释放,脑里,心里,装满那一抹蹁跹身影。
他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哪怕他身中阴蚀,却只能非她不可!
陆淮迟浑身发烫,被烈火吞噬,他克制着,捏着案上的琉璃盏,琉璃盏碎裂,割破了他的手。
他不知叫的是羲禾还是清禾,口中呓语不断。
宁隐羞愤而害怕,在不敢近前,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周允城走进来,见陆淮迟捏着那琉璃碎盏,满手的血,蜷缩在榻上,素日清凌凌的眸变的嗜血通红。
“内相!”
周允城上前,陆淮迟用那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胳膊,隐忍道:“放一桶冷水进来。”
他若在继续燃烧下去,定要走火入魔。
周允城只觉得陆淮迟手中温度简直能烫死人,便不敢怠慢,立即吩咐抬一桶冷水进来。
陆淮迟泡在水中,腹腔内的滚烫似乎缓解不少,闭上眼,那张秀脸浮出,她圈着他的腰,与他共浴。
“清禾……”
“老爷……”
如意战战兢兢的,秀脸晕红,任由陆淮迟搂着,湿透的裙衫贴在身上,将她丰润有致的少女身段勾勒的更是诱人。
周护卫说,老爷中了一种叫阴蚀的毒,需交欢才能解毒。
她原是没有那个心思。
真的一点也没有。
只是,只是要救老爷……
“清禾,你是我的羲禾,对不对?你一直都是,怪我,都怪我……”
陆淮迟炽烈又深情的眸中噙着一片氤氲,摄人心魄。
他搂着如意,伤心欲绝。
如意见状,心都要融化了,身体一片柔软,伸手为他擦拭眼泪。
陆淮迟的眸光突然冷冽起来,一下推开如意:“你是谁,你不是清禾,清禾呢?她在何处?”
“我,我是清禾……”
“你不是她!”陆淮迟突然将如意的脖颈掐住,从水中提离。
如意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痛的几乎爬不起来,如同跌落在地的落汤鸡。
李拾英正好赶来,看见这一幕,将她扶起,走出去时,又丢开。
“你是不是有病?干嘛勾引相爷?”
“你是不知道相爷不近女色的吗?真不想说你什么!”
李拾英翻了一个白眼,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我,我……”如意哭了起来,狼狈的护着身前:“可老爷以前不也近过……”
“你脑子被门夹了吧,那是夫人,能一样吗?你是不是在幽谷时,脑子被炸没了?”
如意捂着脸,羞的无地自容,又因浑身疼痛,哇一声哭了起来。
“行了,别嚎了,听周护卫说,相爷中了阴蚀,我们必须去夏营找夫人。”
“夫人都怀孕了,能那样为老爷解毒吗?”如意忘记哭泣。
“当然不能,但是夫人会医术啊,她总会有解药的。”李拾英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免得又摔一身伤。”
二人一番商议,便换上夜行衣,赶去夏营找沈清禾。
其实相爷的人马早已经盘伏在夏营附近,只是为了顾虑夫人,相爷一直没有动手。
现在相爷中了阴蚀,必须要去夏营求见夫人一次。
第117章 非她不可
到达目的地,夏营地已是空无一人。
原来夏国国主已经率领人马携带夫人连夜撤离,往返夏国。
李拾英与如意空手而回。
陆淮迟已昏厥在水中,体内阴蚀无法排出,灼伤了他的身体和脑干。
“夏无谶已撤兵,立刻带相爷回京解毒。”周允城道。
李拾英问:“夫人怎么办?不是要设埋伏,将夏无谶引至崖下吗?”
“相爷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日辰时回来,他告诉我,待夏无谶撤兵回夏,便撤离回京。”
“辰时?相爷昨夜又没睡吗?他去哪里了?”李拾英好奇心被挑起。
“许是在夏营附近散步,光是我就遇见好几回了,一去那边散步,便是一整夜。”周允城说完,叹一口气。
李拾英愣了一下,也没在多问,跟着周允城一起叹气。
*
回京之后,陆淮迟昏迷数日转醒。
虽是醒来,可阴蚀无法排出,只能每日泡上一个时辰的冷水以此缓解。
只有身体被冷水浸透,那如猛兽般汹涌的烈火才能退却几分。
宁隐来了,一身素雅,站在陆淮迟的面前。
陆淮迟收起长剑,一袭玄色,袍摆上的赤火之纹在风中荡起,冷冷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破碎:“羲禾呢?”
又带着几分疯状,几分神经质。
宁隐小心翼翼,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当年我十三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你们被海浪推到了悬崖上,羲禾求我救你,她跪下来恳求,说让我救她的夫君,呵呵,她那时才几岁,居然视你为夫君?最终我便以心头之血救了你……”
“我当时本想连她一并救了,可情急之下,那帮人又追了过来,她便将那些人引开了,然后就不见了,你在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我害怕你醒来承受不住失去她的打击,便给你服用药物,让你暂且将她忘记,阿迟,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痛苦,加上我爱你心切……”
“不见了?羲禾去哪里了?”陆淮迟捏着剑柄,剑指宁隐,似乎宁隐在不说出羲禾的下落,他就会将她一剑刺死。
那眼底浸着一片骇然赤色,与那袍摆的赤纹一样,透着嗜血般的火芒。
“羲禾,羲禾当初被追杀滚落悬崖,就在沈家庄附近……”
宁隐吓的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
见陆淮迟不语,她又道:“我派人去找过,但是,找不到。”
“清禾……”
*
沈家庄。
御林军挨家挨户的寻找十年前的目击者。
每一户村民都不放过,细致入微的盘查详询,连附近村落都被圈定为盘查目标。
与此同时,陆淮迟亲自前去沈家,却发现沈丰年不见了。
陆淮迟心中更是起疑,派人在附近搜寻。
很快,在一个河沟里找到了沈丰年。
“小的实说,求相爷饶命!”长刀架在沈丰年的脖子上,在近一点都要将他脖子割断,他吓得险些失禁,两手支撑在地上,跪在那里直发抖。
“说。”陆淮迟那幽冷的眸,血色尽显,残忍至极。
“十年前,的确有一个女孩从山上掉落此处,那个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浑身全是血,当时,我跟我长姐,也就是沈清禾去山上采药,当时沈清禾九岁,我七岁,我们爬山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女孩。”
“后来,沈清禾……也就是我长姐,她见那女孩虽然满身是伤,但穿的却是绫罗绸缎,她就把那女孩身上衣物扒掉拿去换钱了,毕竟那时还没遇见相爷,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那身绫罗绸缎卖了不少钱。”
“那女孩手上还捏着一把剑,但是那剑沾了好多血,沈清禾说不吉利,连并那女孩一起丢了,具体丢哪儿我也记不清了,沈清禾应该知道。”
陆淮迟的眼眸一点点下沉,冷血间掠过一抹失落。
陆淮迟审视着沈丰年,抽剑,直指他支撑在地的手背:“所言非虚么?”
“是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啊!!”
沈丰年刚说完,掌心被陆淮迟一剑刺穿,痛的阵阵惨叫,返祖一样。
他倒在地上,捂着带血的手,蜷缩成一团。
“本相再问你一次,所言非虚么?”陆淮迟又问。
沈丰年想到自己命悬一线,一咬牙:“是真的,都是真的……”
陆淮迟沉默良久,撤离。
沈丰年趴在那里,跟要断气似的。
到天黑时,一个道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拿出一粒白色药丸。
“我就是那样说的……快把解药给我。”沈丰年伸手去拿。
他之前被太后召进宫问话,然后就被眼前这个长袍道人强行灌了毒药。
这毒药还有个极其恐惧的名字:断命散。
三日之后毒发身亡,要想解毒,必须咬紧牙关,不惧陆淮迟的盘问,按照太后吩咐去说去做。
若平时被刺穿手心,他早就挺不住了。
洛宁婉将那药丸直接塞他嘴里:“你配合的很好,只管等着,以后少不了太后提拔。”
第117章 非她不可
宁洛婉说完,便走了。
深夜。
风声鹤唳。
一行黑衣人纵马前行,马蹄之声震耳欲聋,穿过官道,渐行渐远。
*
夏无谶班师回朝,将魏靖等人依旧当做人质扣留于夏。夏无妄正要准备取代他的国主之位,然后赶去萧国接受萧国皇帝的开城投降。
夏无谶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将他直接软禁在王府,调走了他手下的千余护卫亲兵,将那些拥戴夏无妄的大臣们降职严惩。
夏无谶则是拿着夏无妄手中的那份文书,准备与萧国议和。
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割城赔款,任由选择,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否属实。
萧国来使臣觐见夏无谶,告知议和地点选在夏国,时间定在数月之后。
具体是第几个月要在临近期限时确定。
夏无谶闻言,冷笑作罢。
陆淮迟是想拖延时间,然后在来个死不认账吗?
很好,待他厉兵秣马,清扫朝堂之后,在与他较量。
自那以后,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北风凛凛,天地之间茫茫一片。
万物肃静,银妆素裹。
院落中,高大的仆人扫着纷飞落雪,不时朝暖阁这边注目。
暖和的摇床上,躺着一对刚出生不久的双生子。
雕花檀木柜上放着婴儿的小衣物与虎头帽以及小拨浪鼓。柜子里亦是放的满满当当,大部分都是由夏无谶赏赐。
沈清禾看着窗外的雪景,听着扫雪的哗哗声,守着自己的孩儿,那颗心宁静而充实。她喜欢这种止水无波,明澈无尘的日子,平平淡淡的,没有心碎的惊悸,没有忧伤的郁结,只有簌簌的落雪声,和孩子洪亮的哭啼,以及那四溢流沁的茶香。
夏无谶担心她冷着,便将这处二进院落装了地龙,暖意由地下涌出,所到之处透着春意畅然,温馨和煦。
刚来夏国时,夏无谶执意要将她安置在宫内的医官别苑内,她未答应,只想着在外置办一家独门小院。
夏无谶拗不过她,便以她医师之名,在夏王宫附近赐了一座二进院落的府邸给她。
沈清禾一番领旨谢恩,便每日去廷内点卯,轮流侍直。又为夏无谶除掉乌香丸带来的毒瘾,后被荣升为医官院的院使。
自从生了这对龙凤胎,她便告归在家,极少去医官院了。
夏无谶还亲自为这对双胞胎赐名,男娃叫云彻,女娃叫阿拂。
彻底忘记的彻,春风拂面的拂。
“云彻,阿拂。”
沈清禾轻声的念着,柔和的眉眼尽是宠溺,笑意弯弯的,满满的甜蜜。
因怀胎期间,她一直在辗转奔波,加上身体较为虚弱,以至于提前三个月早产。
两个小家伙刚出生时,干瘦瘦的,五官挤成一团,活像个小老头。
经过她一个月的细心照料,肉眼可见的长胖不少。小红和两个侍女时不时的趴在摇床旁,时常是一边逗弄,一边惊叹怎么这么可爱。
夏无谶出宫办事路过时,总要过来抱抱他们。
医官院的太医私下议论这两个孩子是他的。
沈清禾当即便解释说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因为会医术才被国主带来夏国任医官。
但是没人会相信。
每次她一解释,那些医官毕恭毕敬的埋着头,静默不语。
每每想到此,沈清禾就有些无奈。
这时,夏无谶正好过来了,风神俊朗间漾着笑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此时,身姿高大的他正走到摇床旁,一脸悦色的看着云彻与阿拂。
院落扫雪的声音动静很大,哗啦啦的,快把地砖都要扫起来了。
沈清禾带着侍女恭迎,一番奉茶之后,便将流言之事告诉夏无谶。
“国主应出面澄清一番。”
夏无谶握拳咳嗽着,却转移话题:“清禾,最近几日我总是浑身酸软无力,你且帮我瞧瞧。”
沈清禾便为他把脉,发现他是染了风寒。
这时,那扫雪的仆人突然擅自走进来,看着这一幕。
小红直接将他拽了出去:“出去,你怎么总是这样。”
那仆人捏着扫帚,退离。
他是个哑巴。
沈清禾只顾把脉,没太在意,对夏无谶道:“国主要多休息,身体才是根本,不能总是废寝忘食的操劳,清禾在开些方子给你调理一番。”
夏无谶点头,伸手摸了摸云彻的小肉脸:又轻咳两声:“我觉得我是太想念云彻与阿拂了,宫里太寂静,闲下来就想抱抱他们,可这天寒地冻的,宫里宫外来回奔波,也就成这样了。”
“不如把小少爷与小小姐接去宫中吧,如此一来,国主也不用冒着风寒两头跑了。”一旁的夏起很上道,立即说出了夏无谶的意思。
夏无谶看着沈清禾,英武又不失温和的俊脸上微微一红,带着几分期许。
清禾垂着眸,依旧保持君臣之间的距离:“国主可等天气暖和在来看他们,天冷了,又下雪,路滑,国主还是少出宫为好。”
沈清禾又给他换一盏热茶,又道:“而且宫内本就流言蜚语不断…为了国主清誉,还是对外澄…”
“那些不是流言蜚语,在云彻与阿拂出生时,我便对外宣称,他们皆为夏氏皇族的血脉。”
夏无谶温柔打断她的话。
夏起朝小红和另外两个侍女识趣使了眼色,默默退离,一时间,暖阁只有沈清禾与夏无谶。
气氛有些不对劲。
沈清禾别开视线,躲避。
她知道夏无谶的心思……
“外面都传我身染花柳,子嗣单薄,我这么说是想堵住那些悠悠众口。”他察觉到沈清禾的疏离,便将那番话又憋了回去。
“能为国主正明,是云彻与阿拂的福气,国主若想子嗣繁盛,可以多去两位娘娘那里走走。”
“自打回宫,我都不曾去看她们,往远了说,一次面都没见过,因为实在是无话可谈,从小到大,我只与两个女子说过话,便是母后与你。”
夏无谶的声音柔柔的,很是动听,又像个少年一样,挠了挠头显得很不好意思。
“国主……”
“清禾,我……你别叫我国主,叫我无谶,…”
夏无谶见她垂着眼睑,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她那蝶扇似的睫毛俏皮的卷翘着,一颤一颤的,颤的他心一阵酥痒。
“沈太医,国主染风寒是因为在夜晚睡觉时故意不盖被子,前日国主腹痛,是因为吃了泻药,大前日,国主胳膊流血是因为自己用匕首划开所致,在往前日,国主额头红肿一块大包,是自己往墙上撞的,因为这样才有理由找沈太医把脉诊治包扎伤口。”
夏起一口气说完都不带歇的。
他猫在外面偷听时,被他家那个磨磨蹭蹭的主子险些急坏了,索性直接走进来替他说了。
夏无谶的脸红的越发厉害,斥夏起:“闭嘴,你给孤闭嘴!”
沈清禾抿嘴,忍俊不禁。
夏无谶见状,心神一荡,倏然间鼓起勇气握着她的手:“清禾,我只当云彻与阿拂是你我所出,可以吗……”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令她不忍抽手拒绝。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