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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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埋葬
沈清禾防备的后退着,挣脱那人的钳制,乌眸满是惊愕。
此人能叫出她的名字,想必是旧识,但男女授受不亲,除了夫君,她不愿意与外男这般拉拉扯扯。
“清禾,我是凉笙!”
男人撕掉脸上一层肉色人皮,呈现出另一副面孔。
这是一张英俊消瘦的脸,憔悴至极,带着些许陌生。
“凉笙……”
沈清禾拼命在脑海里回忆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霍凉笙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眼眸因愤怒而涨成紫红。
他言语激昂,无比憎恨:“清禾,你可知你为何失忆吗?是陆淮迟干的,他不知给你灌了什么药,害你失去记忆忘记过去!他不择手段将你囚禁于此,让你只能依附他而活!那个阉贼!定是又要利用你来策划阴谋!清禾,你不能让他得逞,事不宜迟,快些跟我离开!”
话落,再次握着沈清禾的胳膊,环顾四周,然后拿出花费不少精力制作而成的地图,继续道:“那小丫鬟被我用迷魂香熏晕了,趁她没醒,我们快走,等出了山谷,他们便不会再追过来……”
“你说的…是些什么……”
沈清禾怔在那里,如遭雷击,这些言语似冰冷沉重的山石,重重的砸在她心上,难以消化,几欲窒息。
“我说的是事实,清禾,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霍凉笙一脸坚定,握着她的胳膊,一刻也不愿撒手。
看着她那浑浑噩噩的样子,他一阵心疼。
该死的陆淮迟,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本来可以逃的远远的,不再过问你的事,可我做不到,我不能让陆淮迟在继续残害你!清禾,你可知晓,为了能让你逃出他的魔掌,我险些被他烧成灰烬?”
霍凉笙红着眼眶,看着她,力道加重,声音颤抖。
沈清禾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毫无力气,只不确信的摇头,轻声的道:“他是我的夫君。”
她是他的娘子,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脑海中浮现出他们恩爱相随的一幕幕,仿若就在眼前。
心头一阵柔软,欲甩开霍凉笙的手。
她不走,她要等陆淮迟回来,她要亲口问他!
“他不是你夫君!他是你的仇人,他是残忍的恶魔!清禾,你若不走,待利用之后必会将你灭口!”霍凉笙快要疯了,他恨不得将陆淮迟大卸千块,碎尸万段!
“放开夫人!”
这时,如意踉踉跄跄的朝这边跑来,见那迷晕她的村民正握着夫人手腕说着什么,她立刻呵斥。
这个假暗卫成功易容混入此处,就是为了带走夫人!
有她在,休想!
霍凉笙见此,冷笑,从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直逼如意。
如意及时接住,随即,再次袭来利刃,如意再次接住,动作灵活,武功可见一斑。
之后如意动作熟稔的吹一下口哨,只一刹那,各家村民全都出动,朝霍凉笙围攻而来。
“清禾,看见了吗?这些所谓的丫鬟,村民皆是陆淮迟的暗卫假扮而成,他们就是为了监视你!若你敢走,他们便要将你杀掉!”
霍凉笙冷笑。
沈清禾难以置信的看着如意与那些村民,耳边不断回荡着霍凉笙的话。
暗卫,监视她……
她想到那些毒蛇毒蝎,那些刻意而生的山体滑坡。
心思动摇,那杆天秤不断的朝霍凉笙靠拢,倾斜。
轰隆!!
一阵巨雷震响,山谷炸裂,山脚下的农户院落被铺天盖地的掩埋,连带掩埋的,还有如意为首的那些暗卫。
“如意!”
沈清禾心一沉,想要上前去救。
“清禾,危险!”霍凉笙紧抓住她的手,抱着她坠入水中。
碧波荡漾之际,沈清禾看见她与陆淮迟所住的清雅院落被土堆包围,吞噬,直到埋葬。
她的心狠狠一扯,如同撕裂般……
*
忽明忽暗的红芒打在她的脸上,极致的压抑将她包围,心焦,难受将她尽数笼罩,密密麻麻的冷汗渗透衣衫。
倏地睁眼,看见自己躺在篝火旁,霍凉笙坐在那里烘烤着衣物,周边一片昏暗,只传来几声凄婉的虫鸣鸟叫。
意识清醒,浮现出那一方轰然坍塌的山谷,那被掩埋的人与院落,还有那片令她为之心动的池影荷香,斑斓绿海……
蓦然间,潸然泪下,失魂落魄。
霍凉笙见此,缓缓开口:“清禾,以前的事情你都忘记了,陆淮迟的恶行你也通通都忘记了,但是我可以帮你重拾记忆……”
他娓娓道来,讲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控诉着陆淮迟的种种残忍劣迹。
“……陆淮迟一直在利用你,至始至终,你不过是他的棋子。”
沈清禾不语,坐在火堆旁,心如刀割。
“摄政王萧湛已被他驱逐萧国,永不得踏入,而我,”霍凉笙自嘲一笑,眼底恨意不减,继续道:“他为了阻止我翻身,切断我的人脉,让我变成最落魄最卑微的废物乞丐,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你在江南,便一直默默的跟着,最后陆淮迟也来了,他派人监视你,利用你引出夏国国主夏无谶,然后将你囚禁山谷……”
第105章 埋葬
“那些白鸽是我养的,我想传信给你,想让你认清他,被他发现之后,他将那些白鸽焚毁,将我乱棍打死,好在我曾经跟萧恒学了易容之术,便易容成其中一个暗卫,与那暗卫互换了身份才得以逃脱,才没有被焚杀。”
“我在山谷内制成一种焰硝,为了让你脱身,我用焰硝炸毁了山谷,导致山体滑落,终将那帮监视你的暗卫全部掩埋,只可惜,没能埋葬陆淮迟那阉贼!”
霍凉笙恨恨的道,言语间透着一丝不甘。
沈清禾听罢,捂着钝痛的心口,难受的快要作呕。
“清禾,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些真相,可这就是事实,你万不能被那狗贼蒙蔽!”
霍凉笙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递来水囊。
沈清禾有气无力的推开,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霍凉笙脱下外套,为她披上,满含关切:“那你先睡一觉,等天亮我叫你。”
沈清禾看着那遥遥万丈的浩瀚星空,只觉视线越来越模糊,那些璀璨星光亦是模糊一片。
霍凉笙见此,很不是滋味,动作轻柔的替她拭去泪水,无比坚定的保证:“清禾,你放心,我既然带你逃出来,自然会护你周全,我有一挚友,他可助我们离开萧国……”
*
月下。
万马千军,逶迤向京城的方向行驶。
陆淮迟坐于马车内,手握腰间的同心结,默默凝视,孤寂了几日的心不由一暖。
数月太过漫长,他巴不得将所有事情一日之内完成,然后返回那一方青绿盎然之地,与她共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时光。
马车戛然而止。
刹那间,陆淮迟的心微微一恸。
握着同心结的手捂着那一掠而过的恸意,敛了思绪,
“内相大人,下雨了。”
有人前来禀报。
“在此安营,雨停后出发。”
外面,雷声滚滚,东方的天际扯过一道闪电,将昏暗的苍穹衬托的更是诡谲多变。
清禾此时不知是否安睡,可有害怕?
犹记她刚嫁入陆府,一听雷声便紧紧埋在他怀里……
早知有雷雨天气,他便缓几日再走。
陆淮迟不由蹙眉,将那同心结握于掌中,紧了几分。
“敢问陆掌印,那沈郎中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夏无谶一袭绛色长袍,打着油纸伞走了过来,威武遒劲,一脸的张扬。
“陆某不知。”
陆淮迟不失礼节的拱手,浑身散发凛冽寒气,冷摄人心。
夏无谶冷哼一声,近前:“是吗?莫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陆淮迟不语,冷锐的眸潜藏着刀光剑影,让人不容小觑。
“倒也无妨,孤自会让你乖乖将她交出来。”
夏无谶浑身上下张狂且自信,那双厉眸噙着狡黠的笑。
陆淮迟看着夏无谶的背影,漆黑的眸划过一丝残虐。
一日之后。
陆淮迟得到消息,夏国调兵八十万,正朝萧国边境进攻而来。
陆淮迟看着手中战报文书,冷酷道:“调兵迎战,在将夏无谶悬挂于城门之上。”
斥候听罢,奉上笔墨。
一番笔墨挥洒,陆淮迟写下备战文书。
两国交战,身为夏国国主的夏无谶自是没那么好的待遇,当即被铐住手脚,成为名正言顺的人质。
当陆淮迟出现时,夏无谶却淡定自若,丝毫不慌。
“陆掌印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当心些,别玩火自焚,到头来跪着求孤。”
陆淮迟冷笑,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凡事身有夏氏图腾者,一律逮捕,格杀勿论。”
夏无谶眸色一沉。
“都看清楚了,有此图腾者,一律逮捕,押赴京城,移交左侯!捉拿一人,可奖励五百金,捉拿二人,可受左侯提拔!你们可都用点心!”
衙门内,一萧国刺史拿着赤龙图腾画像,抬高声音,命令手下按照这画像来捉拿流窜的夏国细作 。
郑廉看着那赤龙画像,若有所思。
“郑吏,衙门外有人找。”
同行走来,提醒他。
他回过神,走出衙门,看见了霍凉笙。
“有劳郑兄照拂,霍某才得以获得通关符牌,今日此来,便是向郑兄道别。”
郑廉亦拱手:“此次一别,不知与霍兄何时才能相见,不如来寒舍小酌一番,当是为霍兄送别。”
说时,看向霍凉笙身后的马车。
一阵风吹起,郑廉看见车内坐着一个戴着挂纱帷帽的女子。
霍凉笙要婉拒,郑廉却抓着他肩膀,好不热情:“走,我们且聚上一聚。”
霍凉笙推脱不过,便牵着马车,随了郑廉家去。
郑家。
沈清禾安静的坐在那里,挂纱披落于身,默默听着郑廉与霍凉笙的谈话。
“萧夏两国要打起来了,夏国八十万大军正虎视眈眈而来,陆淮迟当即下令迎战,并且还要捉拿奸细,一律格杀勿论,可这奸细不好抓。”
“不好抓便只当没有,有何可愁?”霍凉笙冷笑。
他痛恨陆淮迟,甚至连带恨上整个萧国,他巴不得夏国八十万大军将萧国荡平。
然而,这场仗未必能打的起来,夏国不过是虚张声势,好给萧国施压,让陆淮迟放了夏无谶。
正想时,只听郑廉叹一口气:“霍兄可知金吾卫左良左武侯?”
“自然。”那人不过一介莽夫,素爱巴结陆淮迟,可谓是陆淮迟的走狗。
“左良也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陆淮迟,不得重用,便投靠太后,一心要捉拿奸细向太后邀功,如今正与陆淮迟暗中较劲,而今上头刺史是与左良一派,我们只得听命于左良,这一个要格杀勿论,一个要押赴京城邀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没有奸细便是最好,守得一方太平,谁也不得罪,难道为了让他左良邀功,无中生有不成?你也不必忧愁。”
霍凉笙给郑廉斟满一盏酒。
郑廉看一眼沈清禾,便举杯,笑道:“来,同饮此酒,愿二位一路平安。”
沈清禾缓缓拿起酒杯,向郑廉敬了一番,便隔着挂纱,一饮而尽。
“清禾……”
霍凉笙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他心知,她定是听了关于陆淮迟的事情,便生了烦闷,故而借酒浇愁。
沈清禾在要倒酒时,霍凉笙便不再阻拦,由了她去。
沈清禾一杯接一杯的喝,只想麻木自己。
一路走来,她的耳边总能听到关于陆淮迟的事情。
与霍凉笙所说无异,他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功高盖主,恣睢弄权,一时风头无两,就连太后都对他听之任之。
他不是张员外家的西席先生,更不是她的夫君。
霍凉笙说的都是真的。
他骗了她。
那个骗子,那个卑鄙无耻的假宦官,假太监!
沈清禾捏着酒盏,心口隐隐作痛,似在滴血。
霍凉笙将她手中酒盏夺了去,扶着她起身:“郑兄,天色已晚,我们该走了,多保重。”
郑廉眼底划过一丝毒芒,似笑非笑:“霍兄,你们走不掉了。”
“郑廉,你……”霍凉笙顿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沈清禾也已不省人事。
郑廉蹲下,拍了拍昏迷的霍凉笙,冷笑:“霍兄,这人需往高处走,到手的机会我怎能看它溜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