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恬儿。

霍国公府这一代最小的孙女，虽是庶出，但是在府中颇为受宠。只是霍国公府人才凋零，年轻一辈无堪大用之人，霍家的风光这几年暗淡了不少，奈何受死的骆驼比马大，论尊贵，霍恬儿在贵女中也是拔尖的。

平日里倒是喜欢事事出头拔尖，可她从不知道霍恬儿与陈锦书有什么恩怨。

君念瑶没有再追问，直接拉着陈锦书等人离开，还未到门口，温其宣就将她们拦了下来。

温其宣对君念瑶道：“借一步说话。”

温其宣一脸凝重，君念瑶就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与她商议。

两人移步至走廊外面，温其宣确定四下无人，对君念瑶道：“陈锦书的琴，我检查过了，被人动过手脚。”

果然，君念瑶并没有很意外。

“断弦处有被割过的痕迹。”

君念瑶道：“锦书一向谨慎，开考前定会仔细检查，那对方就是待她检查完之后动的手脚。查一下这段时间谁动过她的琴不就好了。”

温其宣道：“我已与掌院大人禀报此事，可他......”

君念瑶看他的表情很是无奈，心跟着沉了下来：“掌院大人怎么说？”

温其宣叹了一口气：“掌院大人说，既然没耽误考试，就大事化小。”

君念瑶瞪着眼睛，不服道：“他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锦书右手筋骨受损，差点就与弹琴无缘了，她那么好的苗子，现在能不能进乐府都难说。”

自温其宣教学以来，类似的事故，他遇到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他顶着压力将凶手找出，却都因各种缘由，不了了之，凶手也没有得到相应的惩戒。

温其宣直言道：“本书院特殊，士族女子数量极多，她们来书院的目的，除了读书，更重的一点就是替本家拉拢其他势力。所以，纵然相互之间有矛盾，想要害对方，也要掂量一下对方家里的势力，反而不敢轻易动手。”

“所以呢？”

“但是那些入不了她们眼，无家族撑腰的普通女子，便成了她们欺凌的对象。”

听到这，君念瑶便明白了，冷笑道：“锦书的父亲只是京兆府的参军，家中更无她们忌惮之人，所以她们便可毫无顾忌的对她下手，掌院大人怕因为处罚了她们而被迁怒，更是连查都不让你查了。”

温其宣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也冷的吓人：“不仅如此，曾经我将那些欺人的贵女带到掌院面前，即使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那些被伤害过的学生及其家人，许是为了前途亦或是为了保命，都会选择不再追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允她们再上我的课。”

君念瑶突然想到宫里的娘娘们，哪个不是受了气，就发泄在下面人身上，不小心打死了，就随便按个罪名处理了，就算是淑妃娘娘，当年也因为小公主的事情，几乎将整个华阳宫血染了一遍。

在贵人眼里无论是白身的平民，还是卖身为奴的奴才，都是称不上人的。

这世道，向来如此。

温其宣见君念瑶久久没有说话，解释道：“我单独与你说，是因为你同是贵女，此事查与不查，全在你，而以锦书的家境，我怕告诉她了，反而给她徒增烦恼，带来更多麻烦。”

君念瑶抬头看着温其宣眼神狡黠：“老师，你提醒我了，我也是贵女啊，我爹还是当朝首辅呢，既然她们只吃权势这一套，除非是公主亲自来，那我不是赢定啦。”

君念瑶声音软糯糯的，可这话......

温其宣心神晃了一下，他道：“若你坚持，老师陪你一起查，不过明日是考试最后一天，三天后放假，到那时有些事就不好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君念瑶似是有些好奇，对温其宣问道：“老师您也无权无势啊，您怎么不怕啊。”

温其宣被她问笑了：“我孑然一身，也无仕途打算，自是不怕得罪他们，君念瑶你相信老师吗？”

“相信啊，老师的模样，一看就是好人。”

君念瑶本是看他气色凝重，抖了个机灵。

温其宣听后却很认真的对君念瑶道：“你相信就好，你记住，以后无论何事，老师都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

其实事情的真相要查并不难，在书院，瞧不上君念瑶的不少，想巴结的她的自然也多，这还得益于君清卓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呵护，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君相对她这个女儿十分看重，甚至比君嘉卉这个自小养到大的女儿更看重，贵女们自然也开始对她另眼相待。

君念瑶便去找了与她相熟的贵女，让她们帮忙打听那段时间谁动过陈锦书的琴。

两天后有人传纸条告诉她，甲级科的霍恬儿嫌疑最大，有人见她摸过陈锦书的琴，后来不让她们借琴的也是她。

传纸条的贵女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她帮忙调查的事情说出去，霍家的年轻才俊没有，混不吝登徒子倒是不少，惹过不少祸事，她怕的很。

放榜当天，大家都早早的来了，告示墙边上围满了人。

琴艺榜上，七名甲等。

盛凌薇甲上。

陈锦书甲中。

其他五位，均为甲下。

君念瑶看着陈锦书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想去安慰却又无从开口，此刻什么样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盛姐姐，你真厉害，八科成绩，四科榜首，不愧是我们京中第一才女。”

说话的正是霍恬儿，她得意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榜首是她，其他贵女也跟着附和。

霍恬儿继续道：“我就说以姐姐琴技的造诣，今年一定多个榜首，你瞧，这不就来了，盛夫人她老人家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

盛凌薇面无表情，像是习惯了周围的奉承，也没有接话，扫了一眼君念瑶，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其他贵女也跟着走了不少。

从头到尾，陈锦书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被她们忽略了。

君念瑶将陈锦书拉到一旁，对她道：“事到如今，你若是想闹上一场，我便陪你，总好过憋在心里，委屈一辈子。”

陈锦书双眼通红：“只要你们不怕被我连累，此事我自是不会罢休。”

江灵儿闻言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就不信，咱们大梁就没个讨公道的地方。”

君念瑶担心陈锦书有负担，对她道：“灵儿和闻妹不好直接出面，至于我，她一个没落的国公府庶出小姐，还奈何不了我这个相府嫡女，所以有什么事，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推就好，灵儿说的对，总有说理的地方。”

陈锦书摸了一把眼泪，狠狠道：“好，我听你的，我一定要她遭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