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那段峥嵘岁月，周墨也不禁感慨万千，要是没有先辈们的牺牲跟奉献，哪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老爷子戎马一生，打起仗来酣畅淋漓，受万人敬仰，而代价同样也是残酷的，或许痛失爱人是老爷子一辈子的遗憾。

“佳一，你爷爷什么病啊？为什么不去首都治疗？你们家不是在首都吗，去国外也行啊，虽然国家昌盛了，但医疗技术总还是跟国际上有一定的差距。”

胡佳一摇摇头：“我爷爷得的是前列腺癌，已经到了晚期，就是外星人恐怕也救不了了，他不想住301，首都也不是他的家，他想死后葬在清河县，跟我大奶奶在一起。”

周墨没说话，心中却翻江倒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老爷子还真是至情至性，可他后面又成了家，有儿子有孙女，有一大票沾亲带故的亲戚，还有国家管着，真能如愿以偿么？

胡佳一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擦擦眼泪笑道：“到了我爷爷这个级别，不是他想葬在哪就能葬在哪的，一切都有规矩，他只不过是想距离清河，距离大奶奶更近一点罢了。”

什么叫做铁汉柔情？这便叫作铁汉柔情，周墨在此刻是由衷的佩服老爷子这类人。

两人就这么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相视无言，周围的空气中似乎都有淡淡的愁绪。

隔了好一会儿，周墨才起身告辞：“佳一，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能帮忙，待会儿等老爷子醒了，你帮我说声再见，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他带瓶好酒，即便喝不了，也能闻闻酒香嘛。”

胡佳一神秘笑笑，起身道：“那恐怕你明天就得过来一趟。”

“啊？我...”周墨再次语塞，不由想起老爷子刚才的质问，难不成对方还真有那个意思？

正想解释清楚，胡佳一道：“这篇报道不是你们张市长写的吗？既然是撰稿人，那我自然要好好采访采访，就是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

周墨暗地里长松口气，连忙回应道：“应该有，我立马就去联络张市长让他过来一趟，对了，老爷子喜欢喝什么类型的酒？”

“地瓜烧。”胡佳一脱口而出，把周墨搞的愣了一下。

随即便想起这是一种抗战时期的土酒：“老同学，现在哪还有这种酒卖呀，你可别为难我。”

“嗯...那就江东大曲吧，我爷爷没得这场病的时候最爱喝了。”

江东大曲是江东省内自产的便宜酒，一瓶五百毫升才卖9块钱，最常见的应用场景便是批发市场的卸货处，一帮糙老爷们扛完货，席地而坐，边吃盒饭边喝江东大曲。

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地位，依然这般念旧，回想起自己自从当上张立文秘书后，茅台五粮液喝了不知道多少的事实，周墨就感到一阵汗颜，且无地自容的心情。

告别胡佳一，周墨驱车回到了酒店，张立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连忙追问情况如何。

周墨简单交待一句，随后便拨通了张副市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酒桌上。

“张市长，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听见这话，那头的张立文高兴不已，连连夸赞了几句，期间还有不止一个人过来敬酒，张立文赶忙放下电话一口接一口的干着杯。

周墨听的真切，心中无限感慨，即便到了张副市长此刻的地位，也不是干啥都能随心所欲的啊。

等对方应酬完客人，他继续汇报：“张市长，华夏社的专栏负责人是我大学同学，她想给您做个专题采访，就论文的内容展开讨论一下，不知道您明天有空没？”

张立文语气立即低沉下来：“那篇论文不是你写的吗？让我过去讨论什么？...小周，你也跟了我这么久，办事学会点变通，我正在马湖市谈引资办厂的项目，哪有功夫来省城。”

马湖市距离省城并不远，位于江城跟江东平行线的下方位置，靠近经济发达的南方，所以招商引资的机会更多。

张立文眼下无比需要政绩来填充自己的履历，所以周末时间也不休息，直接就奔去了马湖。

周墨已经听出了领导语气中的不耐，但还是尽力劝道：“张市长，这篇报道最终是要刊登上华夏社官方论坛版块的，如果您能谈谈个人心得，效果肯定会更好。”

“是吗？”张立文迟疑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问：“行吧，我明天来趟省城，见面的地方在哪，我直接过去。”

“哦，在省城军区机关医院。”

“机关医院？”张立文明显愣了一下：“你那位老同学在机关医院？她，她病了？”

“不是，她爷爷病了，她照顾一下。”

张立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改了口风：“既然要深入探讨，那这样吧，我晚上就赶来省城，你让立武把酒店位置发个短信给我，顺便订个房间。”

...

当天晚上九点多，接近十点钟的样子，张立文跟其司机何勇竟然真的赶到了省城。

张市长已经喝多了，躺在小轿车的后排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走路都走不稳。

周墨跟张立武，外加何勇三人合力，这才将他抬进房间。

哪晓得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张立文在洗了把脸之后，就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与周墨开始探讨那篇论文的实质内容。

这一谈就又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下。

第二天清早七点，几人又草草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这才风风火火赶往军区机关医院。

途中张立文买了许多礼品，大包小包的跟赶集似的。

周墨还在那劝呢，说不需要买这么多东西。

张立文眉头一皱，训斥道：“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小周，你咋把咱们民族的老传统都给丢了？还有，你买的这是什么东西啊，两瓶江东大曲，加起来18块钱，这也太吝啬了吧？”

一行人买完东西，随后赶往军区医院，依旧是昨天那个少校前来引路。

带着周墨跟张立文进入住院部七楼，等两人上去后，老爷子的病房外已经站满了前来看望的客人。

有穿着军装的军人，也有西装革履的政府人员，其中好几位张立文都曾见过，不是临省的某某部长，就是省长副省长这种级别的大佬。

张立文都看傻了，将周墨拉到避嫌处，小声询问：“小周，你这位老同学的爷爷到底什么级别？不光能住军区医院的高干病房，还有这么多领导前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