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处的血液被镇定针剂放缓，不过往外流的速度仍然不够慢，很快床铺上就留下一滩血迹。葛修用棉片将血液吸干，十指灵活的为她缝合好一层层的伤口。

重复一遍同样的动作，另一颗子弹很快也被取出，带着血迹的弹头叮当的掉进旁边的铁盒里，和另一颗子弹凑成了一对。

葛修脱下塑胶手套，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去药架上拿来两袋药水，挂在宁华的头顶。

细小的针头扎进宁华的手背，她仿佛感到这些药水带着浓郁的生命力流向了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

葛修愿意救治她的行为让宁华松了一大口气。

“看你这个样子，就算救得回一条命，也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如果你以后照完镜子不想活了，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不要自尽，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为宇宙的生命医学做贡献吧。”葛修的目光扫过宁华的全身，一副商量的口气对她说道。

“谢谢你，葛修先生，不过我不会自尽的。”

葛修伸出一根食指，在宁华面前晃了一晃：“不要这么早下结论，也许我现在就应该拿过一面镜子让你看一下自己的样子。”

宁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使命，在这之前，我不会寻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华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陆休的面容，她酸涩难忍的感慨，自己发现这份留恋的时间实在是太迟，迟到她已经没有资格去拥有那个完美的男人了。

看来司命写的话本子，果然是够狗血，够悲惨。

也许这一世之后，自己就会参透了，领悟了，能够放下不再执着了。

葛修从宁华那两颗深的发亮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坚定和痛苦，他又从那句“没有完成的使命”中找到了同命相连的感觉，侧身为宁华调了一下点滴的流速，又为她赤裸的身体搭上了一件被单。

葛修转身要走开的时候，宁华伸出了她干枯青黑的手，拉住了一角葛修的白色衣袍。

“谢谢你，葛修先生，您救了我的命。”

葛修点头：“说起来，我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医生，救人命实在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宁华回想起半个小时前葛修还拿着手术刀要对她开膛破肚，腹诽他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因为没有哪个医生会随便解剖了别人的胸膛来“看看”的吧。

不过适当的巴结只会对她有好处。

“想来葛修先生应该救过不少人命了，待我身体好了之后，一定会送给您一面‘救死扶伤’的锦旗。”

葛修想象了一下有一面对他歌功颂德的锦旗挂在家里的场景，开口说道：“你要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每个我救助过的人都送一面锦旗过来的话，我的家里不就成了仓库了么。”

葛修冷冷的说完后，又告诉她：“你的身体已经被辐射毁的差不多了，这些生理盐水最多能让你的身体内部的部分细胞恢复活性，皮肤的活性你就别想了，顶多能长出一些皮下的肉出来。”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我很好奇，你是否真的能够接受的了自己现在的这副鬼样子。”葛修说完，抱起手臂，又打量了一遍宁华骷髅似的身材。

“我不知道，也许会接受不了，也许时间久了以后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葛修扯了一下嘴角：“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声音难听死了，刚才给你打的缓释剂会让你的血液流速变缓，这种状况大概还会持续半个小时。生理盐水中除了有消炎药，还有一种加速伤口愈合的特效药，你的皮肤本来就失去了活性，愈合起来有一定的困难，这种药会让你有一种痛痒感，记住，千万不要抓挠你的伤口，这不仅仅是伤口留疤的问题。”

宁华之前的一番话说下来，其实已经很虚弱了，此刻既然葛修叫她少说话，她也就只是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葛修又围着宁华转了一圈，眼神中还带着些遗憾：“真是可惜了，难得遇到你这种情况的活人，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你身体内部的情况，那些萎缩了一部分的器官和血管，一定是又奇怪又令人惊叹。”

葛修的话惹的宁华又暗自紧张了起来，她用眼神追着葛修，直到他摇头叹息过后，走出了这间房间，才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