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霓妨迎战余宁燕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霓妨再一次与余宁燕相遇时，空中正好下起了雨。

西南之地的雨水更绵长，一下起雨来，常年累月的热气都散去了不少。

余宁燕在见到霓妨的那一刻，对林逸杀意大增，心中觉得对方怎么说都是曾经惊才绝艳一般的人物 ，怎么能躲在姑娘身后畏首畏尾。

因此，余宁燕连带着也处处不留半分情面，屡下杀手。

偏偏霓妨进步神速，每每见面时都比上次要厉害上几分。

余宁燕也不得不重新开始每日练剑、修炼，十柄短剑被她重复炼化了好几次。决斗的日子也从三天一次到七天一次，再到后来的一月一次。

渐渐的，二人从旗鼓相当变成霓妨棋胜一招。

霓妨剑指余宁燕咽喉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戳破了余宁燕一直以来营造出的虚假泡沫。

“你缠着林逸不放，不就是因为打不过符红灵，想挑个软柿子来平良心上带来的负担吗？但你不该死在这儿，紫霄剑阁的仇该找符红灵去报。”

余宁燕一个人在草地上愣了许久，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击碎的不是本命法宝，而是紫霄剑阁大师姐的骄傲与自尊。

余宁燕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回到了紫霄剑阁，重新磨练起那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意来。

……

霓妨提着寒光剑回到小院时，林逸正泡好了茶等她。

她热出了一身汗，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冲着林逸说：“你说的没错，紫霄剑阁的剑招凌厉有余，后劲却不足，只要我将灵脉扩充到一定程度，容纳更多灵气，就能在剑术上胜过她。”

林逸的眼前虽然一片黑暗，但他却能想象霓妨眉开眼笑的样子，嘴角也漾出了几分笑意，“你今日胜了紫霄剑阁的大师姐，就不能再说自己在剑道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了，以你的悟性，不管是剑招还是功法，只要稍加点拨，都能学会。”

事实就是霓妨不仅有悟性，还十分刻苦，只要给她时间让她静下心来专注的做一件事，她就能做成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霓妨接过林逸递过来的茶盏，淡黄色的茶水在杯中晕出一圈一圈的波澜，她忽然有些恍惚地说：“你以前看我练剑的时候也说过这种话，不是在逍遥峰，是我还住在花房的时候。”

霓妨还记得，那时候的林逸总是一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在所有人都说五灵根只能止步筑基期的时候，他却总是笃定的认为她能够顺利结婴。

林逸还在愣神中，霓妨先一步站了起来，猛地拍了拍林逸的肩膀，“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一直鼓励我，等此间事了，我也想放开手脚试试看，能不能做这修仙界第一人。”

这话，霓妨没跟任何人说过，甚至连命命都没能读到她的心思。

林逸下意识的问，“你要离开这里？”

霓妨点点头，“是啊，人总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也不能一直只做一件事。”

林逸紧接着问，“那到时候，我能跟你一起吗？”

霓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反问他，“你为什么不先想一想自己想做什么事呢？”

霓妨走后，林逸一个人安静的坐了许久。

莹娘说过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在这世上，不是女人离不开男人，而是男人离不开女人。”

他现在终于能够确定的是，他离不开霓妨。

不是雏鸟一般的弟弟离不开姐姐，而是男人离不开女人。

这样的发现对林逸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并且他很快发现，霓妨好像另有忧愁的事情，她并不会将这些烦恼的事情告诉他，只有最后做出决定时，才会将她的打算讲出来。

“林逸，这都一年多了，你的眼睛为什么还不见好？”

“其实不好也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当一个瞎子，就算没有苟苟在，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算着日子，桑元该出关了，我想去一趟金戈宗，把欠他的灵石还给他，顺便蹭金戈宗的洞天福地修炼上一段时间。书院毕竟开在凡人的地界，我要修炼就必须使用灵气阵盘，虽然知道栾夫人不会差我这几个灵气阵盘，可这样下去总归是不好。”

“你想留我一个人在书院？可你说过，我们现在是友好伙伴关系。”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的确是风险共同体，最好的规避风险的方式就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符红灵的魔将一时半会儿不会在人间找到你，我就离开一年，一年后回来接你。”

对于霓妨的话，林逸其实并不能立刻理解，就像曾经的友好伙伴关系，到现在的风险共同体，她总会说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她话中背后的深意。

“带着一个瞎子上路的确困难，你这样想也没错。”

林逸说完这句话，心中只觉得无比苦涩。

他曾经也是剑道天才，流云宗年轻一代翘楚，是须知少年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可现在他连一句自夸的话都说不出来。霓妨进步的太快了，一年时间就胜过了紫霄剑阁的大师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会变得比自己当初还要强。

他明明对此早有预见，合该高兴的事情，可为什么他心中会有化不开的苦涩。

“虽然知道你们这些主角都不需要安慰，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别垂头丧气的，”霓妨的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明白吗？”

林逸现在眼前虽不能识物，可脑中却无端端的回忆起霓妨参加内门弟子考核的时候，她轻松破了另一位师弟的剑阵，眼神从容自若，神采飞扬。

林逸于心中喟叹，她现在的风姿，定然更胜从前。

林逸摇了摇头，终究是将“喜欢”二字尽数咽下。现在还不是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有想做的事情，他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他最终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