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外。

秦川和韩照围着山寨找了个遍。

萧子玉平日看星星的大石头，生气时发泄的练武场，洗澡的清水潭……都没见到人影。

两人又将萧子玉和孟沐曦初次交手的小树林，定州赛马场以及在张老三手下救人的地方都找了。

……也没收获。

韩照牵着马，又累又饿，“秦川啊，你再好好想想，咱们还有哪没找？”

秦川抬头思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铺子、孟园、山寨……还有哪呢？”

说着又摇摇头，“大哥这次也真是的，至于那么生气吗？”

“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不一样过的好好的。大哥就是想太多，把那些无事生非的人都抓起来砍了，就没人说了……”

韩照叹气，“这事吧……是有些让人想不开，不过如今长公主已经没了……”

“哎，可怜的大哥，先丧父，再丧母，大嫂的孩子再没了……”

“除非大嫂亲自出来找，否则我觉得找不到。”

韩照咽了咽口水，“难道除了大嫂就没人能降老大？”

秦川撇撇嘴，“嗯，也不算吧……还有个人能降老大。”

“谁？”

“大哥的师父啊！”

秦川一说也想起来了和韩照对视一眼，“我怎么把那老头忘了！”

大哥的师父虽然把他们赶下了山，可还是师徒啊……

*

大山深处，一座小庙已破败不堪。

萧子玉喝的酩酊大醉，歪靠在一尊落了灰尘的神像脚下。

“师父……你去哪了啊？”

“师父，师父！”

“徒儿真的好痛苦……求师父为我解惑！”

他一心想要为父亲报仇，结果有人告诉他，他的仇人就是父亲……

他不信！

娘子也不向着他，她也嫌弃他吗？

她是不是后悔了……

萧子玉又喝了两口酒，喊了几声，“师父，师父，你去哪了？”

一阵风过，刮起案上的灰尘在空中打了个旋。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你这逆徒，在这嚷嚷什么呢！”

“师父，师父，你在哪？”

萧子玉踉跄着起身，摇摇晃晃四处张望，“师父，你在哪呢？”

那个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离你远着呢，有什么事快说，不要打扰为师清修！”

萧子玉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于是对着神像跪下，“师父，他们都说我是个孽种，嘲笑我……”

“那师父问你，如果有人说你是狗，你就是狗了吗？”

“当然不是！”

“那如果有一百个人说你是狗呢？”

“一百个人，我也是人！”

“一万个人？”

……

“十万个人？”

萧子玉抬头，“不是，不是！”

“那不就得了，京中说你孽种的有十万人吗？”

萧子玉摇头，“没有！”

皇帝会派人镇压、母亲也会找人平息谣言……

“那不就得了，天下百姓连皇帝是谁都不关心，更不知道你是谁。他们关心的是地里的庄稼，够不够吃……”

“谁有空天天骂你孽种啊？”

萧子玉沉默了，师父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好了，快滚回家吧，为师发现了一处修行的好地方。别再哭哭啼啼像个傻子一样！”

萧子玉擦了擦眼泪，“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

“明白就行了，师父走了，一百年后回来再找你！”

“……啊！”

萧子玉半醉半醒间，抬头看着神像，“师父，一百年后我都死了啊！”

“师父，你到底在哪啊？”

再没有声音回答他，突然晴天一个霹雳劈到他脚下。

好像是在警告他闭嘴。

萧子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大坑……师父修成仙了？

……

秦川和韩照七拐八绕的进了山。

庙门早已没了影踪，一爬上台阶就能看到正殿地上躺了个人。

“果然在这！”

秦川窜了过去，“大哥，大哥！”

“快醒醒！”

萧子玉睁了睁眼，“秦川？”

“韩照，你们来干什么？”

韩照有些怒气的愤恨的剁了一脚，“大哥，你这次太过分了！”

“长公主薨了，你把大嫂一个人留家里操办丧事吗？”

“她还被你推的受了伤……”

萧子玉揉了揉眼，“你……说，谁？”

韩照握住他的肩膀，“我说，长公主薨了！”

“你娘死了！”

……

孟沐曦和阿瑾胆战心惊的熬了三天。

好在并没人敢直视长公主，云闲看见棺材里的人蒙着面纱问了一句。

孟沐曦便告诉他，是公主自己的意思，不想被人看见她脖子的伤。

云闲也没多想，毕竟谣言他也知道了。

第三天夜里，趁着云闲回去的空档。

孟沐曦带人开始封棺。

将长公主喜欢的物件放了一些进去，拿锦被盖上。

“封棺！”

一声令下，棺材被盖上。

几名亲卫开始敲钉子……

门房上的踉踉跄跄的奔过来，“王爷……回来了！”

阿瑾惊慌的看向孟沐曦。

孟沐曦瞪了她一眼，“快些，我去拦他！”

“走，青桃！”

“嗯！”

青桃这几天都憋着气，听说萧子玉回来，那是立刻火大。

主仆两人迎了出去。

萧子玉酒也醒了，从公主府一路走来，满是缟素。

双目已红，看见孟沐曦，哽咽出声，“……母亲呢？”

还不等孟沐曦说话，青桃叉腰往前一站，拦住去路。

一连串的冷嘲热讽，“姑爷竟还知道回来！”

“你那天将她推倒可曾想过她还怀有身孕！”

“这笔账我还没给你算呢！”

萧子玉羞愧低头，“……是我的错！”

说着又往前走，“先让我看看母亲，我自会向娘子请罪！”

孟沐曦伸手拦住，“王爷留步，公主留有遗言，不愿再见你！”

萧子玉后退一步，愣神片刻。

“……我不信！”

阿瑾走了过来，“是真的，王爷！”

“公主的遗言在这，王爷回来了，就交给您！”

阿瑾将那张纸递给萧子玉。

上面写着：

母子情断，死生不见！

萧子玉失声痛哭，跪在地上。

阿瑾将孟沐曦扶到一旁，“王妃，这边歇着！”

萧子玉跪地向前，看着已经被钉死的棺材，嚎啕大哭。

他不孝，怎么就听信旁人之言，逼死了母亲……

“母亲，我错了！”

“娘，我错了！”

“我不是人……”

萧子玉只觉心痛难忍，委屈难耐，伤心的不能自已。

没过一会就觉得腹中绞痛……晕过去了。

身体躺在地上还在发抖。

众人又忙上前，“王爷！”

孟沐曦看着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也有些心疼。

命人将萧子玉抬到床上，伸手为他搭脉。

孟沐曦皱眉，这家伙居然有胃病，病情还很严重。

当即为他扎了两针，又开了药方。

便离开了。

此时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萧子玉醒来时看见秦川坐在床前。

“大哥，醒了快喝药！”

“大嫂说你的病很严重，要吃药！”

“好，”

萧子玉喝了药，换了孝衣，回到灵堂前守灵。

孟沐曦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让他守去吧。”

反正棺材已经封上了，又有皇帝和太医前来看过，任谁也想不出长公主还活着。

阿瑾悄悄去了小院。

“公主，王爷回来了，刚才哭的晕过去了呢。”

云丽阳躺在榻上，淡淡的，“别叫我公主了，长公主已经死了，叫我小姐就行！”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你们也别告诉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