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失礼了，她被我娇惯坏了。”秋月美千代恢复了严肃平静的状态，“我们继续吧。”

“没想到秋月小姐这样活泼。”林霄臣作回忆状，“前几次见面总感觉她很拘谨呢。”

“她呀，就是装装样子，你多和她聊上几句，她就暴露本性了。”秋月美千代道，“窝里横一个，我在身边，胆子不要太大。”

“原来如此。”上原由衣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名册，是昨天她从长野高中档案馆里翻出来的花名册的复印件，“麻烦您看看，是否对方才所说的两位学生有印象。”

“好的。”秋月美千代接过，仔仔细细地浏览着，许久，她放下其中一张，“除了您二位说的水月言潇和村上裘衣，其他学生我倒是有印象，不过，他们都是我六年前的学生，有几个性别也标错了。”

上原由衣取回两张纸：“这是档案馆的原件复印了，不会有错的。”

“是吗？”秋月美千代语气里无一丝丝怀疑，“我不会记错的，我教过的每一位学生，虽然做不到能立刻全部回忆起来，但是只要我看到姓名，我就能想起他们的脸……这大概是作为老师的本能吧。”

“您一定是一位很尽责的老师。”林霄臣接过话，“方便让您先生回来一趟吗？”

“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他的。”秋月美千代肯定道。

“其实，如果您担心影响您先生的事业，我们可以发起协查函。”上原由衣补充。

秋月美千代摇摇头：“不用，让他亲自来吧，什么事都不会有女儿的事情重要。”

“好的，那么我们就先行离开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林霄臣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的。”

“好的。”秋月美千代起身相送，秋月瓷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上原由衣见到她：“秋月小妹妹，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好的警官姐姐。”秋月瓷甜甜一笑。

二人推门离去。

门房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门甫一合上，林霄臣二人就听到了秋月瓷黏腻中带着好奇的声音。

“（中文）妈妈~，你们刚刚聊什么啦~，你说好告诉我的——妈妈，我肚子饿了，想吃排骨，好不好嘛~”

“（中文）问了关于你舍友的几个问题，没什么别的——好好好，排骨排骨，我现在出去买好不好？”

“（中文）诶，家里没有吗？那还是算了……”

二人声音渐渐小下去，应该是走远了。

上原由衣听不得二人的谈话声，但凭直觉判断秋月瓷是在撒娇。

林霄臣则是听了个真真切切，直叹果然在母亲面前，所有人都是个孩子。

二人坐回车上，打算顺道走访一下三名死者的家属。

途中，林霄臣感慨道：“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

“嗯？”上原由衣没听懂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没什么……水月家快到了——我的天呐，这条路真不好开车。”林霄臣打过方向盘，车子驶入泥泞的土路上——被压成冰的雪被太阳晒化，混杂着泥土溅起来，着实不是开车的好地方。

“hayasi，你靠边停下吧，我们走过去。”上原由衣看着越来越窄的路道，“前面怕是很难掉头了。”

“好的。”林霄臣将车子停在稍微干燥些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踏着泥泞的路面朝着水月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泥坑和积水，以免弄脏自己的鞋子和衣服。

不同于秋月家的小洋房，水月家是典型的和氏住宅。

林霄臣先一步上前摁响门铃，很快，木门被推开，出来迎接的，是一个身着杏色和服的中年女人，她的身材高挑而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她的颧骨高耸，给人一种尖锐和刻薄的感觉。

那件杏色的和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松垮，仿佛并不合身。

女人面容严肃，不同于秋月美千代自带的从容，水月夫人的严肃更像是紧绷到极致的不得已。

她单手扶住门框，声音略微有点沙哑：“您二位是？”

两人见状，连忙出示警察证，并表明身份：“我们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特意前来了解情况。”

上原由衣语气诚恳地说道，同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关切，“还请您节哀顺变，我们会尽全力查明真相，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水月夫人静静地凝视着上原由衣，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异常沉重。终于，经过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水月夫人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进来吧。”

三人跪坐在榻榻米上，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水月夫人，水月春跪坐在二人对面：“您想问些什么？”

上原由衣：“啊，都是些小问题。您知道您女儿的人际关系吗？”

“不太清楚，应该只和同学交往吧。”水月春语气平静，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上原由衣不气馁：“那您知道您女儿的寝室关系吗？”

“不知道，她从不和我说这些。”水月春依旧淡淡摇头，“如果是关于她的同学，她的学校生活您大可不必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清楚。”

上原由衣：“……这个，那水月小姐在家里是什么状态，性格如何呢？”

“邋里邋遢，差劲得要命，我从没见过这么懒的。”水月春毫不顾忌，“您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她的辅导员找过我，问生活习惯的问题，是和舍友产生矛盾了吧？活该。”

上原由衣有点尴尬：“那个夫人……您和水月小姐是……吵架了吗？”

“吵架？没有，让你见笑了，我和她不熟。”水月春声音冷淡，“她如何都与我无关。”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从未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