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的小脾气顿时就被点燃，扬起下巴，调门儿高的说道，“你胆子才小呢～”

若生宠溺的垂下眼眸，欣然一笑，“好好好，你胆子不小，你胆子最大啦。”

他淡然的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唉～若生，我们一路走来，好像没见过几个人，那为什么这么多纸人啊？”

桃夭夭又摸了摸距离最近的那个纸人，它是一个女孩子的模样，穿着的衣服比其他纸人都明显要好一些。

“纸匠人应该在自己的屋里待着做纸人吧，不过镇子上也有其他人的气息，散落在各处，这里很多的纸人应该是别人让纸匠人做的，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来取。”

若生那漆黑的眸底，闪烁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幽光，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神情，隐约可见一抹忧虑。

“那个村长让我们晚上不要出去，是不是外面和白天相比可能会有什么变化，我觉得他有些奇怪，他并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桥上过来的。”

桃夭夭环抱着两只胳膊，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点燃的几根蜡烛，发出羸弱的微光，映照在寺庙的墙上，倒映出很多人的影子，风吹动破旧的窗户，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显得有些诡异。

若生沉静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丝毫看不出心中的波澜，一派淡然的样子。

他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随意瞥了一眼，眼睛瞬间就坚定的看着桃夭夭身侧的那个纸人，“他？嗯，是有问题，你旁边的那个纸人看起来很特殊。”

桃夭夭疑惑的侧过身去，顺着若生的视线看去，“啊？哪个呢。”

那是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两个纸人的手是拉在一起的，桃夭夭第一次见两个人纸人手拉手。

“耶～原来纸人也可以做成这样啊。”

桃夭夭凑上去，好奇的看了看身侧的纸人，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肢体转接的地方，似乎看起来没糊住，桃夭夭暗自感叹做这个的纸匠人可能手艺不太好。

那个小女孩脑后的头发糊的又长又乱，桃夭夭正疑惑的往上看时，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桃夭夭。

“啊！”桃夭夭吓到往后一栽，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眼睛！

若生身形一动，桃夭夭再一次靠上若生的胸膛，身子骨微微颤栗。

桃夭夭仰头一看，瞧见了若生，嘴巴瞬间一瘪，哇的一下子就咧开嘴，闭着眼睛，大哭了起来，这都还不忘指着那个小女孩的脸。

若生看见了她的眼眶里画了眼珠子，瞧着桃夭夭哭起来没有形象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出声，吓着了还不忘提醒他这个纸人有眼睛。

若生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安抚着。

“嗯？没事啦，我打她，给我们夭夭报仇好不好～”

他的眸光像是最深的江河湖海，盛满深情，满满当当，好似要欲溢出来一般。

桃夭夭吸溜吸溜的鼻子，唇瓣瘪了瘪。

若生两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说着，“抬起头来，我看看眼睛是不是红了？”

桃夭夭缩在若生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檀香，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来红彤彤的眼眶，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

“她......我一抬头，她就直勾勾的看着我，真的好吓人，不是我胆子小，谁让那个男孩子没眼珠子的！”

若生好笑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桃夭夭的后背，这时候还在强调自己不是胆子小。

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可爱???？

“怪他！都是他的错！谁让纸匠人没给那个男孩子画上眼珠子的，都让我们夭夭差点栽倒两次了。该打！”

桃夭夭看着若生略有些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一种温暖的光，在这黑暗里，他的眼睛才是最亮的那一根灯火。

“嘿嘿嘿，我不怕啦！”

她桃夭夭已经有了最厉害的人保护，她还怕什么？

桃夭夭冲着若生宛然一笑，这一笑而过就有倾城之姿。

若有旁人在场，还不知会惊艳多少人的简单而平淡的一生。

若生也回之一笑，情深意重的两个人，眉眼流转间都是满满当当的爱意。

“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若生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前，一道金光涌入她的识海，平定了她的心神。

“要！”她是一刻也不想和若生分离。

桃夭夭立马从若生的怀里跳了出来。

他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嘴角嘴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好。”

“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推开，迎面而来的是飘在空中的纸钱。

桃夭夭下意思的抬起头来，衣袖轻舞，一道凌厉的白色光芒飞出，那纸钱纷纷被截成两半，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哈，没控制住力度，劈成两半了。”

若生眼眸含笑，抬起眼皮，霎时落入一个揉成碎影的眸光中，黛眉轻挑，她的肉肉的唇瓣微微嘟起，一袭月黄色的纱裙隐隐绰绰，罩着清冷的光晕，孑然独立于夜色。

若生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诗词，“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取自杜甫的《佳人》）

桃夭夭最先跨过门槛，脸上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手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

黑暗下的村子无处不透露诡异，纸钱被风吹动，月色映照之下，各式各样的纸人立在墙边，墙壁上映倒着它们的影子，时不时的就有声音传来。

桃夭夭感觉到总有一股阴气试图往她的心口钻，眼眸中闪过一丝红色的光芒。

“呦，以为我好欺负啊！”

她的尾声勾挑，笑容微妙又诡异。月牙眠眯起甜美弧度， 眸底凝结一点恶趣味。

低沉的音调浸透兴致浓郁的顽劣，左脸梨涡暗藏几分坏。

“既然如此，那就通通消失吧！”

当她说这句话时，眼神里的锐利和直白，冲散了她身上所有的柔和。

桃夭夭垂下的手，手腕一转，掌间凝聚的白色光芒越来越亮，一道凌厉的风瞬间凝聚，她飞身而起，立于半空中。

若生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她一个修行者被小小的纸人吓到惊呼，肯定是有气的，罢了......让她撒撒气吧。

他自觉的站远了一点，离在她身后的地方，保护着她。

白色的光芒席卷而下，隐秘在上空中的阴气出现在他们眼前，四散开来，发出嘶哑刺耳的呜咽声，不一会就彻底消散与天地之间。

“蝼蚁之众，妄图侵占吾等躯体！”

桃夭夭冷眼瞧着四处游荡的阴魂，缓缓的落到地上。

若生抬起眼皮，凝神而去，月光之下，她的背影绝美的不像仅仅只是一个修行千年的精灵。

“夭夭。”

桃夭夭指尖悄悄一顿，转过身来，目光依旧冷寂，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重重躯壳，淡淡地侵入他心底。

这不像她，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