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言的腿在微微发抖，不敢有任何动作，僵在原地，他注视着沐清池太阳穴的青筋，再一次凸起，他保持沉默，不能让局面更糟糕。

沐清池在内心嘲笑自己，他轻描淡写、极其简化的叙述那样龌蹉不堪的经历，亲自把自己盖了一层冰霜封住的伤口撕开给穆瑾言看，他的言哥这回是真的不会再要他了吧。

他移开了自己的眼睛，终究是自己败下阵来，眼前的言哥在轻微晃动，他累了，他想睡觉了，言哥也不希望看见这样脆弱不堪的他，让另一个坚强的他出来吧，永久霸占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沐沐，不能睡，我是言哥，你不要我了吗？”

穆瑾言见人将要倒下，大步迈了过去，扶住沐清池，在沐清池耳边呼唤。

莫白告诉他，如果精神分裂患者的情绪到达高潮，又绝望到低谷时，如果出现要切换人格的表象，要及时唤醒，不然就会被本我捏造的另一人格代替，就永远回不来了。

“沐沐，你说的都过去了，我们向前看，好不好？”

“沐沐，你别丢下我，言哥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丢下你了。”

沐清池没有反应，没有回应，躺在穆瑾言的臂弯，眼神迷离，找不到方向，没有一点神采。

“沐沐，你还记得在丹城买的那对木雕吗？”

穆瑾言伸手进沐清池的脖颈间，轻扯出木雕的绳子。

“沐沐，你一直挂在身上……你要是不要我了，那东西我就要收回了。”穆瑾言看着那只木雕，上了层保护漆，纹理还和以前一样清晰。

“噗……”

沐清池突然向前仰，吐了一口血，洒在洁白的地砖上，那般刺眼。

“沐沐……”穆瑾言人已经麻木了，扶住沐清池。

沐清池的脸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手紧紧握住自己胸前的木雕，没有留丝毫缝隙，对穆瑾言警惕起来。

“沐沐，我们去医院。”穆瑾言打横抱起沐清池就要往外走。

“不……我不医院，我……我没病！”沐清池在穆瑾言的怀里挣扎，声音没有气势，是沙哑的，微弱的，感觉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好，不去不去。”

穆瑾言用袖子抹掉沐清池嘴边的鲜血，顾不上血染红了他的睡衣。

将人放在床上，沐清池手里一直抓着那只木雕，眼睛直直看着穆瑾言。

穆瑾言给人盖上一层薄毯，左手握住沐清池空出来的那双手，右手拿起手机，给莫白拨了电话。

沐清池的眼睫毛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离开过穆瑾言。

穆瑾言跟莫白说了大致的情况。

“穆少，你找找沐清池之前服用的药，先给他吃一次的量，我最快也要一小时才能到。”莫白正和尚世杰在他的实验室里捣鼓指纹贴，听完穆瑾言的描述，先给人建议。

尚世杰在一旁听着，忧心忡忡，真心替穆瑾言和沐清池着急，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正常恋爱，近一周挺正常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尚世杰想起昨天傍晚，穆瑾言的反常，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他竖起耳朵听，穆瑾言的声音有些发抖。

莫白挂断电话，推了推在一旁发呆的人，两人出了实验室，换了一身衣服。

“你去吗？”莫白问跟着他出门的人。

“去看看。”尚世杰有些担心穆瑾言的状态，昨天就不太对劲。

两人开车前往景橙别墅区。

穆瑾言知道沐清池的药被他锁在了柜子里，他无意间发现的。

穆瑾言松开握着沐清池的那只手，站起身，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里拿出一把钥匙，钥匙插入最底下那一层柜子，拿出红色和蓝色的瓶子。

看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把蓝色的放了回去。

沐清池看着穆瑾言做的一切，眼睫毛扇动了一下，握着木雕的手有了裂缝。

穆瑾言走回床边摸了摸沐清池的头，低头吻了一下沐清池的额头，转身出了卧室。

从饮水机里拿出一个纸杯，接一杯温水，水在流着，穆瑾言在走神，热水滴在他的手背上，纸杯里的水差点洒了一地。

扶沐清池坐起身，把水递到沐清池唇边，一点反应没有，还是只有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

穆瑾言扶着沐清池胳膊的手在颤抖，他的脊背塌下去了，他的头低垂着，一滴泪水打在他的手背上。

拧开瓶盖，倒了两颗药丸，塞进沐清池的口中，将杯中的水含在口中，吻上了沐清池的嘴唇，沐清池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药丸随着水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