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江湖记事录
作者:没点白米饭 | 分类:都市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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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青山依旧在
等嬴蕲将那些因被玄蟒放大了恐惧而吓晕过去的白衣军士们捆得结结实实之后,船舱里的闫冬语也似乎从野兽疯狂的状态中恢复了些许清醒。
这个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此刻已是浑身浴血,他蜷缩在船舱的角落,或许是激动过后,又或者是因为恐惧,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肩膀,那双苍白的狼睛也已变回了黑白分明的人类瞳目。
嬴蕲再度推门进来,手上多了一件白袍,那是他特意从某个军士身上扒下来的。
船舱里依旧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地上的“大都督”吕蒙此时已经面目全非,被撕咬得只剩下了个人型的架子,却没有半点人样。
或许,他从来就不曾有过半点人样。
嬴蕲并不在乎这滩血肉模糊的烂泥,他的脚步沉稳,目的明确——冲着闫冬语走过去。
“别过来!”闫冬语颤抖着声音,有些央求。
嬴蕲很顺从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
这让角落里的百晓生很是意外,也前所未有的安心。
过了半晌,闫冬语吞了口口水,嘴巴里的血腥味让他有点难受,他把半张脸埋进交叉的前臂里,小声试探道:“你都看见了......我是个怪物......”
嬴蕲只是“嗯”了一声。
闫冬语低着头,继续呢喃道:“吕蒙说的对,我跟他一样,会.......吃人。”
嬴蕲没有说话,但闫冬语感觉他走近了些。
于是他又出声喝止:“不是跟你说别过来!”
但嬴蕲这次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快步走到闫冬语身边,蹲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跟他不一样吗?”
闫冬语看着嬴蕲的双眼,并没有发现那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你不怕我?”闫冬语的声音明显的抖动,不知是后怕还是别的。
嬴蕲却也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为什么要怕你?就凭你会变身吗?”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你武功确实挺菜的,现在的你应该打不过我。”少年一本正经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不该问的我不会问,当然我也不感兴趣。”
“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确实很强,如果是我,倒不一定能打得过吕蒙。你算救了我们两个,不是吗?”
闫冬语听着嬴蕲自顾自地说着,一时之间竟不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油然而生,鼻子一酸,但却没有哭出来。
他只是幽幽说道:“我从小一生气就会变成这幅样子,见过的人都会很害怕,我师父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红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所以,我想弄清楚。于是我开始游历,其实最开始是为了找到一个答案——我为什么会是这样。”
“那你找到了吗?”
闫冬语摇了摇头:“没有,但至少有点线索。”
“你说的那本《吴地杂记》?”
闫冬语点了点头:“不过,他的情况跟我有些不一样。我是天生如此,他是后天练了邪功。”
“不过后来,我发现不止我对我自己,我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疑问都有着好奇,我想找到他们的答案!”闫冬语说着,眼睛亮了起来。
嬴蕲点了点头:“所以,你还是你啊。”
“即便生气的时候会变成那个样子,不过你还是你,那个力求‘百哓百通’的闫冬语,对吧?”
闫冬语闻言怔住了,看着嬴蕲半天,只是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真的不怕?”
嬴蕲却是将手中干净的白袍放到闫冬语面前,而后站起身:“婆婆妈妈的,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起来,我们还有戏要唱呢!”
看着嬴蕲的背影,闫冬语似乎在那一刻做了些决定......
经过这一折腾,渐渐地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甲板上,被嬴蕲捆绑制服住的一众军士也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很快,这些行伍当然开始尝试挣开捆绑住自己的麻绳,但他们白费了一会力气,绳子却越绑越紧。
“别折腾了弟兄们!这是神仙扣,越动越紧。”
循声望去,嬴蕲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个椅子坐在甲板上,身边还支了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只鸡和一壶酒,他手里还多了只正啃了一半的鸡腿。
闫冬语也坐在嬴蕲对面文雅地喝着酒盅里的佳酿,此时一袭白袍,又是谦谦君子之态。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却有人已经想起了他们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很快,便叫出声来:“他们杀了大都督!”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记起了船舱里血腥的一幕。
可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嬴蕲却一脚踢过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被捆着的军士们见了此物顿时鸦雀无声,再不挣扎——
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他们都认得,那是吕子明的项上人头!
“你们都看见了,这是你们大都督的首级。”嬴蕲放下鸡腿,踱步来到他们面前,“有人想为他报仇吗?”
回应的只是沉默。
比起周公瑾和鲁子敬,这个江东第三代大都督看起来并不怎么能赢得军中人心。
紧接着,嬴蕲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这个吕子明以稚童为血食,你们可知道?”
受缚甲士们全都低着头,又沉默了。
“那看来你们都知道喽?”嬴蕲皱了皱眉,声音里明显有了怒意。
他环顾了一圈这些人,啐了口唾沫:“这船队里有孩童四十九,都将是他的盘中餐,我想问问,当中可有你们的骨肉?”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却在沉默中多了一声抽泣。
嬴蕲循着抽泣声找过去,单手拎起了这声音的主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汉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里面有你的孩子,是吗?”嬴蕲瞪着他。
这汉子却不敢回应嬴蕲的质问。
“回答我!”嬴蕲怒喝一声。
汉子“哇”地一声哭出来:“是......是!我不是人啊!不是人!”
“什么叫没有办法?”闫冬语看到这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可哭泣的汉子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法回答。
好在,他还有战友。
其中一个甲士张嘴为他解释道:“这都是为了江东!为了能让大......能让吕蒙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有一战之力。”
“这次是天赐的机会,若是能与魏军前后夹击,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必败,到时候我们便能夺回荆襄之地......”
“这次,我们本就没想活着回去,所以皆白衣素缟“出征”——为那些孩子,也为我们自己!”
嬴蕲听了这般解释,却是放松了拎着汉子的手。
而后叹了口气:“所以,即便献上亲子也在所不惜?”
“好好好!”嬴蕲嗤笑,很大声的那种,随即一双死鱼眼便瞪了起来,“江东鼠辈,果然名不虚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