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红姑的话之后，四月与杨斯年都陷入了沉思。

陆贤也是四月的朋友，原本她这一次来山寨，就是因为红姑已经对陆贤的病情束手无策，邀请她过来帮忙的，但她没有想到朋友与好侄儿的病情居然都需要肉太岁这一味药。

更可恨的是，这俩人面对的都是生死大劫。

倒是杨斯年首先问青眼狼：“这么说，之前你躲在齐家帮他们看门护院，还怂恿我去救人，就是因为打听到了肉太岁的下落？”

青眼狼嘿嘿一笑，他也不掩饰，说道：“没错，咱哥俩也是各取所需嘛，倒也配合默契不是？”

杨斯年摇头失笑，转过头问红姑：“这位陆贤陆兄，是不是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红姑点头：“他已经不能再拖了，最近他已经出现了控制不住身体变化的迹象，再拖下去，性命不保。”

杨斯年又问：“请红姑指教，您要如何救陆贤性命？”

在红姑的细细解释下，杨斯年听懂了她的治疗方法，同时也对肉太岁的厉害之处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原来肉太岁被天地所钟，天生就是木系灵炁的集合体，同时对水系灵炁有着无可比拟的亲和力，所以它才具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可怕生命力。

杨斯年自己的治疗方案中，就是需要把肉太岁炼制成鸿蒙丹，吃下鸿蒙丹之后，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这一股生命力，让它对自己的身体进行重塑，甚至连丹田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性的器官都能按照他的想法一丝不差地再造。

而肉太岁对陆贤来说，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控制”，对生命，对肉体随心所欲地控制的能力。

陆贤处于无法控制的脱胎换骨的过程中，三年来几乎无法动弹，也无法使用真炁，因为任何的动作都可能引得这种脱胎换骨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如果得到肉太岁，炼制成丹药，就有六成把握能够强行控制这个过程，从而结束这长达三年的痛苦和随时丧命的危险。

“走吧。”红姑站起身来，“带你们去看看现在的陆贤。”

走进寨主居住的小院，红姑带着三人直接走出后门，在狭窄的山道上向下行走了一炷香之后，来到了小路的终点。

这里是一处绝壁，抬头看，上方就是大寨，而下方则是高达三里的悬崖。

小路的终点处是一道石门，也不知红姑在边上什么地方按了两下，四尺宽的石板便往石壁中收缩，露出一个石室来。

点亮油灯，杨斯年众人才看清石室样子：石室并不大，也就一丈见方，朝北的石壁上有两三个不规则的大洞，就是天然的窗口；在石室的正中，有一个长方形的石台，有个人正仰面朝天躺在上面。

石台之上用铜粉画着诡异的图案，围绕着石台有六根铜柱，铜柱高三尺，粗有一臂，顶端是敞开的碗口状，里头装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猩红色液体，碗边固定着绿色的灯芯，燃烧着幽暗的淡绿色火焰，这火焰极其微弱，并没有照明的作用。

铜柱与覆盖整个石台的花纹相连，成为一个整体，虽然看上去很诡异，却莫名地和谐。

再看台子上的那个人，约莫三十多岁，眉毛浓密，鼻直口方，长得英气勃勃，但是此时他双眼紧闭，眼珠在眼皮下剧烈地跳动。

因为三年没见阳光，他的皮肤有些苍白，让杨斯年眼皮都抽搐的是，这人的皮肤下面仿佛有一群活物，它们在不停地跑动、聚集、打斗，使得苍白的皮肤不停地鼓起、凹陷、拉扯，仿佛下一瞬间就会爆裂，里面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会破体而出。

这人的额头上甚至都有三个鸽子蛋大小的凸起，一个在额头正中，另外两个在太阳穴上方，这三个凸起如同心脏一般，缓缓地跳动。

全身上下看上去都造反了，偏偏这人的面孔还毫无表情，只有微微往下的嘴角显示出他这人的倔强和固执。

这就是陆贤，人称蟠龙双刀，一个卡在脱胎换骨阶段三年多的人。

杨斯年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但是四月明显有过体会，平时嘴不饶人的女神医看着躺在石台上的好友，居然罕见地红了眼眶。

脱胎换骨的感受，几乎等同于千刀万剐，而这个人却被千刀万剐了三年多，一千多天！

四月抹了抹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巫术？”

红姑低声说道：“这是定魂台，他身体的变化我也没法插手，只能用定魂台强化他的魂魄，让他不至于在痛苦中魂飞魄散。”

四月双眼一翻，叫道：“你这不是把痛苦强加在他身上三年吗？”

“但是只有人活着才有希望。”红姑说道，“我答应过他父亲，要让他好好活着，这三年虽然他活得不好，但是毕竟还有希望，只要治好了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月不屑地说道：“你们总是搞这些玩弄神魂的东西，是对天地的大不敬！”

红姑也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生老病死都是常理，你却利用太岁太辰的星力，经常做些扰乱生死的大事，也没见你对七曜有什么尊敬。”

两个女人刻意用鼻孔重重“哼”了一声之后，便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了。

回到大寨客房之后，四月才跟杨斯年商量起这件事来，她的意思是，杨斯年是她大侄儿，其他谁都是外人，肉太岁这玩意儿势在必得，谁都不让。

杨斯年想了想，问道：“肉太岁这东西到底什么样？有多大？能让我和陆贤都用上吗？”

四月很无奈，说道：“这东西也算是天材地宝，出世的就很少，最近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了，根据一些古籍记载，以往发现的肉太岁，从几两到几十斤的都有，所以根本无法确定够不够用。”

杨斯年笑道：“那就是说，很有可能够用咯？”

四月好看的桃花眼瞪圆了，说道：“你想说什么？杨斯年我告诉你，别想搞这些有的没的！我说了是你的，就必须是你的！”

杨斯年连忙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一顿马屁奉上，这才消了四月的怒气。

他说道：“谁的命都是命，我虽然不会束手待毙，但也不觉得自己比旁人高贵，这样，我们帮双刀寨去寻找肉太岁，寻到之后就看命吧！”

四月不屑地说道：“你这小子，从小就有这种不好的习惯，好事都喜欢紧着旁人来，你这就是单纯的蠢！”

杨斯年笑道：“我求得只是心安理得罢了，四月姐你今天白天也见到了，谁让我不开心，我拔刀就杀，谁让我开心，我啥都愿意给他。”

“而且，我们也是有求于红姑啊，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四月幽幽一叹，看着一边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柳阅微，不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