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斯年遗憾地摇了摇头，指向门口，说道：“如此，那我走了？”

青眼狼侧身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杨斯年刚准备迈步，却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那把脊骨长刀，那把刀如今正浸泡在佟大的血液里，那一串骨头延伸到刀身的红色细丝，如今正在微微地一张一缩，地上的血液也在迅速减少，似乎这一串骨头正在吞噬地上的血液。

杨斯年忽然问道：“佟大这把刀很是古怪，你知道些什么？”

青眼狼说道：“佟大这家伙武艺不精，但是运气不错，得了一门异术，能用鬼骨驱使邪祟，勉强称得上异人。”

“这把刀恐怕就是他用那一门异术锻造，我猜如果平常人拿到手里，只怕立刻就会被这串鬼骨头上的残魂夺舍，死得一干二净。”

杨斯年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长刀，那一串鬼骨足有十七八块，收集起来极不容易，而锻造刀身的金属更是诡异，不仅能与鬼骨相容，甚至能帮助鬼骨吸收吞噬血肉，只怕也是天下少见的材料。

这佟大功夫稀松平常，但是他那驱鬼的异术和这把刀却不是两个在江湖中地位低下的匪徒能得到的东西，应该另有隐情。

眼见这把刀吸收了血液之后，那些红丝越来越亮，那一串鬼骨也发出了朦胧的灰白色光芒，肉眼可见的一丝丝黑气在其中流转，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鬼骨，来到这个世上。

“砰！”闪烁着星光的剑尖猛刺在刀身上，脊骨长刀上的红丝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却又在下一刻齐齐熄灭，整把刀在剑刃星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骨头一样的死灰色，紧接着，哗啦一声变成了满地碎片。

杨斯年弯腰捡起那些鬼骨，扯下佟大腰间的一个革囊，把里面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倒出来，又把这些骨头收了进去。

青眼狼抱着手，仍旧把那盏气死风夹在腋下，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收拾一切。

忽然，杨斯年抬起头，对青眼狼扬了扬手上的革囊，说道：“这些鬼骨算是不错的材料，你不要吗？”

青眼狼那诡异的左眼抽搐了几下，苦笑道：“老子是玩刀的，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可不会，还是你留着吧。”

他眼睛转向仍旧插在地上的钧天剑，感叹道：“这玩意儿是星辰钢的？可有些年没在江湖上见过了，听说当年有个剑客就用一把星辰钢的长剑干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事。”

杨斯年收起革囊，把长剑归鞘，背在背后，眼底红光闪烁不定，盯着青眼狼，说道：“不用想着盘我的道，既然你不愿意为齐家卖命，那我就真走了？”

“得嘞！你走吧！”青眼狼再次摆出一个“请便”的手势，杨斯年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走过，大摇大摆，姿势嚣张到没朋友。

在杨斯年马上就要消失在照壁转角时，青眼狼忽然说道：“喂！你跟佟家兄弟到底什么仇？”

杨斯年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这两个家伙太过下作，我看不惯，就这么简单。”

说完摆摆手，转过照壁不见了。

青眼狼盯着照壁的方向，忽然大声喊道：“佟家兄弟今天一大早来的镇上，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停了停，他接着喊道：“齐家的大管家今天上午就把人带走了，齐家大院最西边有个单独的小院，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良久之后，照壁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谢了。”

青眼狼笑了：“齐家有两个护卫头目，都是入了先天的高手，平常都在那个小院。”

杨斯年的声音再次传来：“谢了。”

这次比之前那一句诚恳了很多，青眼狼笑得更欢了。

他问道：“你是那个小姑娘的什么人？”

杨斯年说道：“她娘亲是开店的，我昨天喝了她家的羊汤，很好喝。”

青眼狼哈哈大笑：“原来你是个神经病！”

这次照壁之后没有声音传来。

青眼狼笑了一阵，也绕过照壁，摇摇摆摆地向着大门后的那间门房走去，嘴里嘟囔道：“都几十年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侠客……希望你不要死的太快。”

……

离了镇南的齐家别院之后，杨斯年便按照青眼狼的指点绕过齐家大院，向着西山的后山而去。

青眼狼这人是个老江湖，藏身在齐家别院应该是另有所图，说不定他要的就是杨斯年闹出更大的动静，好方便他行事。

看在他主动出手杀了几个家丁的份上，杨斯年决定信他一次，既然两人的目标都是齐家，那就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默契。

那两个先天高手才是他真正的麻烦。

如今兵荒马乱，练武的人很多，但是其中绝大多数都算不上高手，最多能打几个普通人罢了，但是入了先天境界的武者却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一类异人。

先天境界的武者与后天境界的武者相比，丹田发生了质变，能把一身真气转化为先天真炁，而武者全身的血、骨、筋、肉、皮肤，每时每刻都在接受循环流动的真炁的淬炼，甚至身体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吸收天地灵炁，并转化为自身的先天真炁，不像后天武者那样只有练功的时候才会强化自己，因此功夫的进步是后天武者的十数倍。

除了身体的强化之外，利用丹田中储存的海量真炁，先天武者还能施展后天武者无法使用的招式，而这些千奇百怪的招式，也就是区分先天与后天，异人与凡人的分界。

佟家兄弟武功未入先天，但是他们凭借鬼骨凭依的异术，可以轻易杀死后天武者，而佟大可操控的邪祟众多，因为其中之一的姑获鸟对孩童的敏感度，所以才被齐家看中，成了帮他们干脏活的跑腿。

哪怕是这样的两个人，也给杨斯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两人都有机会杀了他，佟二彻地鬼附身，在大地上来去自如，佟大更是召唤地羊鬼直接咒杀他。

亏得他利用法宝提前布阵困住了彻地鬼，而身上惯穿的青衣又正好是地羊鬼的克星，不然他已经死了。

入了先天的武者虽然没有这种诡异手段，但是在正面战斗中，他们只会比佟家兄弟难对付十倍。

没有任何一个异人是可以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