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还了个礼。

悟空站那一动不动。

高太公见这和尚相貌丑陋，有若雷公之脸，且颇有些凶狠意味。

他不敢走近，绕开与李福说话。

行者说道，“你这老头，怎么不于老孙唱个喏。”

高太公甚是害怕，他扯了一下高才的衣服，恶狠狠道，“你这小厮也想加害你家主人？”

“家中已有那么一个怪头怪脑的上门赘婿打发不走，怎般又引进来个雷公来加害如我？”

悟空闻言，不甚高兴。

他皈依佛门之前，亦是远近闻名的美猴王。

他说道，“你这老头，空长了些年纪，莫非老糊涂了？为何如此这般不名事理？”

“以貌取人，只知外表，不是内心。”

“见到个颜色好的，便觉那是善人友临，碰见个丑的，便厌恶心中生。”

“你见我这番模样，你觉我丑陋不堪。”

“可我有些真本事，替你擒拿家中妖精，捕获鬼魅，抓住你那上门女婿，还了你女儿。不是甚么难事。”

“与汝而言，此乃好事，汝何故以相貌论人？”

高太公见行者如此说，依旧战战兢兢，他强自打起精神，勉强地说道，“请进。”

悟空见主人有请，他才牵着白马入了高宅。

那边李福缓步而行，受气包高才挑着行李，压得龇牙咧嘴，活似个怨种。

他睹见行者瘦小之背影，他心中想，“那般体型，扛这等重量行囊行走千万里，且是个真有本事的。”

悟空这边先一步进入厅堂，他甚么也不管，把那白马拴在了柱子上。

此等行为，对于龙种而言，略有亏待。

但于普通之人看来，尽显嚣张，不甚礼貌。

他绑完马，扯过一张椅子。

这椅子工艺繁复，李福居住的十三王宅，虽不少见，可于一农户之家，颇有不合时宜之感。

就像是悟空第一次戴上帽子的时候一般，瞧见之人皆觉沐猴而冠。

悟空请李福坐下，他在扯过一张椅子坐在一旁。

那高太公见悟空如此施行，他说道，“这长老倒是有些尊卑家怀。”

悟空闻言说道，“你若留我等住上半年，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尊卑，什么叫做家怀。”

高太公不理火爆猴的快言快语。

他缓慢坐下，与李福问道，“刚我家那小厮告知于我，说二位长老是由东土大唐而来？”

李福说道，“便是如此。贫僧奉唐皇之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路途遥远，路过宝庄，特求借宿一宿，明日一早便行。”

高太公一闻此言，脸色一黑，瞬如见那要饭的之徒。

高老头说道，“二位既是借宿，又何故说会降妖拿怪？害我这番折腾！”

悟空说道，“我师父见不得妖邪，正是因与你处借宿，老孙才要拿了几只妖怪玩耍玩耍。”

“老头，你且与我说，你这府上妖怪之数几何？”

高太公闻言眼前一黑，“还……还……还……有多少……天呐！我这府上就那一头妖怪，便已够小老受得了。”

悟空说道，“莫要着急，你把那妖怪来去缘由与我说讲一番。他有什么手段，也说与我听听。我好替你捉拿了他。”

高老太公捶胸顿足，他说道，“我们这个庄子，从古至今，千百年来，从未有什么鬼祟邪魅，魑魅魍魉，妖怪邪魔。”

“老朽不幸，不曾生育儿子，只有三个女儿。”

“大唤名香兰，第二的名叫玉兰，第三的那个老小叫做翠兰。”

“我那大女儿二女儿婚配皆是本庄人家。”

“只是小女翠兰，招了个上门赘婿。”

“本指望他能同我家过活，做个养老的女婿，称门抵户，做活当差。”

“三年之前，有一个汉子，模样甚是精致，他与我等说，他是那福陵山上的人家。”

“姓朱，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愿当那上门只赘婿。”

“老朽见他模样精致，无所羁绊，便招了他入赘。”

“初进门时，他倒也勤恳。”

“耕田耙地，不用耕牛农具，便能开拓良田。”

“收割麦田，不用镰刀谷杖，即会谷物满仓。”

“日未出而作，日落方才歇息。”

“到于此时，皆是甚好。”

“只是……”

“他是个会变嘴脸的妖怪！”

悟空问道，“他那嘴脸是如何变得？”

高老太公说道，“初来乍到之时，他是个精壮的黑色胖汉，可后来就变作一个长嘴大耳的呆子。”

“不仅如此，他脑后还有一溜的鬓毛，身体粗糙的吓人。”

“他那本来俊俏的嘴脸，愈来愈像是那猪之模样。”

“他的饭量食肠甚大，一顿饭无有个三五斗的米饭，那是定然不够。”

“早间食用点心，得需百十个烧饼，方才算罢。”

“若是心情欢喜，还要加餐吃上一些斋素。”

“若是再食一些荤酒，便是老朽这些家业田产，不够他吃个半年，便会化个干干净。”

李福说道，“多劳多食，少劳少食，不劳不食。”

“他干活从鸡晓至日落，如此勤奋，多吃一些亦是应该之事。”

高老太爷说道，“吃还是小事一件。关键之处，是他还会那弄风之法，云来雾去，飞沙走石。”

“唬得我家和左舍右邻，无不惊恐，不得安生。”

“他还把我那小女翠兰，关于后方宅中。”

“老朽已是半年未与小女见面，不止她是死是活。”

“老朽觉得他是个妖怪，便欲请法师驱散捉拿，还我安宁。”

“只是，前日所遇法师……竟是些不顶事的……”

悟空说道，“捉拿个妖怪有甚么难处！你这老头尽管宽心，我老孙就此保证，于今日将他捉拿，管教他写个退亲的文书，还你女儿若何？”

高老太公满面欣喜，他说道，“我为了招他这上门赘婿，不知坏了多少清名，疏远了多少亲眷。”

“长老若将他拿住，我不要甚么文书。劳烦长老与我除了根罢！”

悟空听闻这高老头恶言恶语，不曾反驳，他说道，“皆是小事，皆是小事。入夜之时，便见那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