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渭城，将夜和阿岁去买了些吃食，又换了几匹快马，准备连夜赶往车池……

虽然给暮凉用上最好的药，可我还是不放心，此刻堕羽也不在，若是有所差池，那他的手可能会废掉！

正当我担心时，冥主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丢给我一瓶药：“给他吃下这个，只需七日便可重塑筋脉。”

我有些惊讶，却听他又说道：“就当是我答谢你帮我找到毒害鹜长老的凶手。”

他说完便上了马，忽然一声令喝：“冥雀堂众人听令，从今日开始，堂主之位就由青雀接任。”

青雀跪在地上，怔望向马上的人：“冥主，青雀怕是难堪重任，还请您莫要丢下属下们！”

“我当初将冥雀堂丢给鹜长老，却让他因我丢了性命，还让你们背上了叛国之名……我早就不配做你们的冥主。”

“青雀只知道，若没有冥主，冥雀堂早已被灭，我们又岂能活到现在，更别说游刃在诸国间威名赫赫……属下们只愿跟随冥主！”

“我意已决，以后冥雀堂就交给你了。”

冥主说完便调转马头，青雀欲言又止，最后带着冥雀堂众部跪别他们的主子：“青雀定会守护好冥雀堂，等冥主回来……”

将夜扬鞭，我们的马车开始疾驰，一直到河边才停下，暂歇腿脚，吃点东西……

“主子，您和大小姐下车吃点东西吧。”

将夜的声音让传进我的耳里，正睡地昏沉的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了一句：“感觉走了好久，怎么天还没亮啊？”

马车中忽然沉寂，我没来由地心下一颤，只感觉暮凉沉重地呼吸声落在我耳畔，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大小姐她……”将夜惊骇。

“没想到这毒还会让人失明，早知道昨晚就不睡了，我还没再好好看看暮凉哥哥你呢！”我故作轻松，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将夜，马上启程，今日之内必须赶到车池！”

“是！”

“怎么回事？”冥主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大小姐的眼睛看不见了！”

当啷～

“阿岁，”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阿岁正站在马车前，我摸索着掀开车帘，柔声笑道：“别担心，也许过会儿就好了呢？”

咔啦啦～

一阵指骨脆响声传来，接着手里被塞了一包东西，我摸索着打开，拿出里面的果子嗅了嗅：“枣泥糕，我正想吃这个呢！”

说着，还将手中的枣泥糕递给暮凉，在触碰到他的一瞬，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他心中的恐惧我岂能不知，却只能装作没有察觉，又拿起一块枣泥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原本应该香甜软糯的糕子，我却嚼食如蜡！

“真甜！”

“嗯！”暮凉声音微哽。

“丫头，让我帮你看看！”

“那就有劳冥主了。”

我将手伸出窗外，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我腕上，片刻后，他收回了手：“你……没事，先把这个给她吃了。”

“这是什么？”

“毒药。”

“你他m的疯了！”将夜的吼声震耳。

“退下！”暮凉沉声：“冥主是要以毒攻毒？”

“我没办法帮她解毒，这药也只是帮她减轻痛苦而已。”冥主并不想隐瞒我：“视味失觉之后便会五脏俱腐，那痛苦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不，不会的！”暮凉嘶吼一声：“将夜！”

“是！”

只听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立刻飞奔起来，暮凉紧紧地抱着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腹中剧痛，五脏像是被狠狠地绞在一起，强烈地灼烧感蔓延全身，我死死地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暮凉一路上喋喋不休，我知道，他是怕我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于是我强打着精神，一句句回应着他。

他尽量平稳着气息，笑说着我们以前的趣事……直到他抱起我冲下马车……

“温儿怎么样了！”

是堇禾姨的声音，我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帮她拭去冰冷横溢的泪水：“温儿不疼，母亲别哭！”

她轻抚着我的额头，还是那般慈爱温柔：“你父亲已经下令，全城搜捕皓澜敏嘉，很快就能找到解药，我们温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抽了抽鼻子，每呼吸一口都让我心肺俱裂、痛不欲生，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折磨，让我甚至想要主动求死！

“母亲，我想吃你做的芙蓉糕。”

堇禾姨的手忽然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温柔应声：“好，好，我现在就去做……”

“阿岁，好好守着温儿！”

“是！”

脚步声匆匆而去，我伸手探向面前的人，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你是故意支走王妃的？”

“阿岁，我想让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只要你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皓澜敏嘉不在车池，大家从始至终都没想让我活着。”

一直压抑情绪的阿岁，在这一刻终于失控：“你说什么？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阿岁，你必须帮我！”

胸中一阵翻涌，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双慌乱无措的手，在我嘴边不停地摩挲着：“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阿岁附耳在我唇边，在我交代完事情后，让他把我扶到门口：“阿岁，你帮我看看，这院子里是不是有一棵桂花树？”

“是啊，温儿怎么知道的？”

我轻笑未语，外祖父也曾在那棵桂花树下，陪幼时的娘亲嬉戏玩耍……

“阿岁，其实我是个胆小鬼，我怕痛、怕黑，怕爹爹难过，怕暮凉伤心……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身旁的人呼吸一滞：“我知道……”

“阿岁，我不想像娘亲一样被装在那个黑黢黢地棺椁里……”

“我不会把你装进黑黢黢的棺椁里……”

“阿岁，你要帮我看着他，别让他那么快来找我……”

“我会帮你看他……”

“阿岁，谢谢你……”

“我不要你说谢谢，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我心念一句暮凉哥哥，想要立刻冲过去与他相拥，可我终究是再没力气迈出那一步！

在我倒下的那一瞬，暮凉稳稳的将我接在怀里，抱起我往外走去，任凭堇禾姨在后面怎么哭求，他也无动于衷。

“都别跟来。”暮凉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将夜他们却愈加慌神，没人能拦住暮凉，此刻的我比谁都着急，拼尽气力唤了他一声。

暮凉身形一震，瞬间顿住了脚步：“我在……”

我努力地睁了睁眼，伸手拭去他脸上的两行血泪，暮凉亦是一惊：“温儿，你能看到我！”

“我好舍不得你，暮凉哥哥会一直陪着我吗？”

暮凉猩红的眸中泛着骇浪：“上天入地，海角黄泉，唯与我妻随……”

“樾儿！”堇禾姨几乎肝肠寸断。

“你知道我放心不下爹爹……一年…就一年……不然，我就藏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我，我说到做…做……”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在意识完全消弭之前，耳边终于传来一声低呢：不许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