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月华录
作者:林祭酒 | 分类:古言 | 字数:2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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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针尖对麦芒
白葬月从一片绯色中收回目光,迎风吸了口气,眼神中透露着冷静与漠然。
“我有何故而恼?”
玄烛正想开口,一阵清风卷起一地落花,纷纷扬扬的花瓣如同绯色的雨洋洋洒洒落下。
一片花瓣朝她而来,白葬月双眉微微一紧。伸出手接住,微凉的触感在手心融化开来。
这是……
微蹙的眉头陡然间松开,白葬月的眉眼间仿佛化开了一抹温和的微风,玄烛莫名觉得很刺眼。
竟觉得格外在意。
“你……”
玄烛低声还没问出口,白葬月随手一摆:“你不用多问,一个朋友相邀而已。”
玄烛还没说出的话霎时间哽在了喉间,微微张了张口,却终是喉结上下滚动过后沉默不语。
白葬月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缓步离开。
玄烛没有跟上去,因为她很明显没有让自己一起去的意思。
目送她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僵硬,强烈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
什么朋友而已,她不带他……
彼时还是晴光正好,白葬月行步到河滩处,天空不知何时漫开了层云,不一会便细雨纷纷。
放眼望去,村庄和天地都笼入了无边无际的烟色之中。
隐隐有些凉意,白葬月不疾不徐漫步雨中,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单薄。
烟岚迷蒙,远处山色掩黛,给人杳无尽头之感。沿岸芦苇如林,寂寂无声。
白葬月踏足垂柳下,树后忽然出现一人,微雨下翡色宽袖锦袍,腰间的丝绦迎风而飞,又似沐云生烟。
“东君。”
白葬月轻唤,却见东君温和的眉眼染上了一丝趣味。
“月儿身后怎的还跟了只小尾巴?”
月……儿?
白葬月来不及平复从东君突然间亲昵的称呼受到的震荡,顺着东君不知何种意味的视线猛的回身看去——
只见来人步履徐缓,脚下似乎踏着某种特定的节奏,一步步由远而近,一身玄衣越发显得冷峻不羁。
东君目视玄烛,负手以待。
雨势绵密,将河滩山林皆尽掩入茫茫烟色。
玄烛抵达两人面前,悠然停步。
东君扬唇一笑:“初次见面。”
玄烛微微点头,眯着眼审视于他。
东君迎着他目光,叹道:“月儿真是的,明明传达的只有两人相见,怎么还是有朋友过来了……”
东君语气轻快,眉眼似乎含笑。
白葬月瞧着东君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而东君单独要自己前来相见不知道有什么事要说,眼下玄烛在怕是也不好开口,她也没让他跟来啊!
许是怕东君误会白葬月正要开口,玄烛抬手微笑道:“阿月素来单纯,我担心她被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骗了。”
白葬月在两人旁边只觉得莫名的气氛凝滞,明明这两人都是面上笑眯眯的神情。
东君目光停顿片刻,宽大的袖子在风雨中飘摇不休:“这位公子似乎不喜欢我。”
白葬月忙挡在两人中间,她面向玄烛语气似是责怪:“你跟来做什么?快回去。”
东君却制止道:“公子既然来了,也便罢了。”
玄烛听罢微微扬眉:“哦?那便多谢了。”
两人似是闲叙,白葬月却觉得他们话中似有锋芒如雨,无声飞落。
雨势似有壮大之意,风急忽起,雨打风吹树叶飒飒作响。
忽然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手,翡色和玄色两道身影交织错落在烟雨之中。
白葬月只感觉心头一跳,他们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急雨纷飞,天地为幕,玄烛一拳似乎破开了细密的雨帘,白葬月看到东君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忽的闪开。
东君提速跃起,腾空冲向玄烛。
两人之间的交手竟是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白葬月厉声急喝:“你们快住手!”
雨雾中闪过刺目的光,白葬月眯眼躲避,再看时那两人相对而立。
东君转头看向白葬月,雨水虽不触及她身上鲛绡织成的衣裙分毫,发丝却是无法抵挡,睫毛也凝起了细小的雨珠轻轻颤动着,却也令她看着更加纤薄。
“东君?”
白葬月轻唤一声,声音仿佛在这寂然的河滩奏响了一阵清脆的风铃。
东君依旧是弯着唇,既优雅又有些散漫,似乎方才无事发生。
“今日便先回去吧……”
东君话音未落,但见玄烛伸手一扬竟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了白葬月头上。
白葬月抬头,睫毛一挑,灼灼看向他。
玄烛的表情严肃,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在脸上显现。
东君收敛了笑意,细细瞧了两人几眼,忽然垂下眼睫敛尽眼里淡漠。
初次相见,他们竟是都觉得对方格外碍眼。
白葬月忽的想起什么,可她再看时,却早已不见了东君的身影,这偌大的河滩,迷蒙的雨雾中,除她和玄烛外,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和沙沙的声响。
虽然不知道这次东君找自己究竟有什么要告知,可眼下东君走了,便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何况雨势渐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玄烛不远不近的跟着。
玄烛紧抿着唇,似乎沉浸在某件事当中。他很讨厌这个东君,总觉得他对阿月不怀好意。
玄烛踩过隐藏在落叶下的水洼,溅起了细碎的水花,也溅到了他的靴子,而他似乎浑然不觉。
白葬月微微回头,用余光瞥见玄烛的身上已经湿透,而他自己却是毫无感觉一般。
白葬月眸中光彩涟涟,捂着外袍向前走,思绪却又飘远。
这个画面,似乎以前就发生过。
在姬玉冉还在的时候……
回到小院,白水生一边烧热水一边好一阵絮絮叨叨,责怪两人出去也不知道带个伞,万一生病怎么办?
那时白葬月没走远的时候玄烛就迅速换回了一身玄衣,玄烛擦干后换上了跟去前那套衣裳,出去的时候看见白葬月坐在檐下弓着腰,三千青丝垂于白水生的手上。
原来白水生在给白葬月洗头发,白水生一边念叨她的不让人省心,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轻柔。
玄烛看见,白葬月那垂着的头,侧面看去她的嘴角扬起他鲜少看过的弧度。
她……此刻很愉悦……
明明是在被训斥,为什么,她却很开心?
不管是姬玉冉的记忆也好,还是他接触以来也好,极少见她这样笑过。
原来她竟是如此喜爱亲情吗?
什么时候,我也能令她发自身心的喜悦?
玄烛嗫嚅着,似乎喃喃自语。
此时的乾羽,距离白葬月离开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