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话音刚落，蒙蒙细雨中陡然飘起一阵微风。

月光脑后佛光顿时如同风中残烛，脸色惨白。却见那些村民眼中血光大盛，带着诡异的笑，对着月光不住吞咽口水。

“大人。您这身细皮嫩肉，不知道能换来多少人黄呢。”老刘头笑容阴森，叹了口气。

村民们嘴里口水横流，发出阵阵呜咽声，朝着月光扑来。

此时月光全身乏力，佛轮黯淡无光，被那妖风一吹，竟连动都动不得。他可是菩萨境的佛修啊！

月光将目光投向莫闲，只盼着这位天庭使者还有手段应付。见到莫闲站在原地不动后，心里竟没由来泛起一阵绝望。

自从他被选作佛子，已然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了？更何况，这一次，他面对的仅仅只是一批没有修为的凡人！

就在这时，老刘头熟练的从脚下拉出一道绳索，一道巨网从天而降，将那些个村民尽数网住。

“两位大人，这股妖风，同时也会带走这些人的神智。蛆虫就是蛆虫，没了神智，便只知道吃吃吃！”老刘头仍是阴森的笑，对着月光的皮肉连连点头。

“两位大人，还是先行离开吧。这妖风一起，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了。”老刘头收束大网，将尾端系在井旁的木桩上。看那木桩的磨损痕迹，看来老刘头也没少用。

月光惊疑不定，此刻他连半点佛力都调动不了，竟有些不知所措：“如何离开？”

老刘头阴笑着朝莫闲努了努嘴。他见莫闲老神在在，想来必有后招。

莫闲冷笑，伸手感受着阴风，随后一步迈出，带着月光化作一道金光，遁出天外。

老刘头脸色一变，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早就看出你捏着法诀，心思这般细腻，无怪大理寺放行。还是得早做打算。”

蒙霍大星天外，七七已然在厚重云层中吸收了不少煞气，硬生生涨到一丈多高下。莫闲坐在七七背上，正帮他梳理消化煞气。

云中的月光满脸诧异：“你怎能不受妖风影响？”

“幻术而已。心中存真，如何会受影响？”莫闲漠然道，分出部分心神，看着蒙霍大星。他天生道瞳，能看天道流转，对于他来说，只有大道是真。

此时蒙霍大星到处都是雨水，已然淹没了许多陆地，其中偶有生灵出没，却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看着雨水淹没程度，必然已经连续下了至少半月的大雨，这会正淅淅沥沥转做小雨。

而老刘头传给圣唐的消息却是旱灾，其中必有猫腻。

“幻术？”月光说道：“妖风吹拂而过，如何能是幻术？”

莫闲答道：“妖风是真。那老者说的话才是幻术。”

月光愈发莫名其妙。

莫闲耐着性子解释道：“佛子，你仔细想想。方才，那号称蒙霍狱卒的老者提起阴风能消弭法力之前，你可曾遭受风吹？”

月光略一回想，果然如此，若不是老刘头提及阴风会消弭法力，他佛力流转并无关隘，先前同样有微风拂过。

一念及此，月光脑后佛轮再度绽放金光。佛力恢复后，月光愈发愕然，自己作为菩萨境的佛修，竟然会中了凡人的道？

月光同那老者相比，何止云泥之别。遨游九天的神龙，如何会着了蝼蚁的道？由不得月光不后怕。

已然多少年了？自从他渡劫成功，有了比丘境的修为后，虽说仍是慈悲为怀，但总觉得自己已然超凡脱俗，脱离苦海，又何曾平等看待过凡人？

“那方才你为何不直接动手？”月光问道。

莫闲眉头紧皱：“佛子。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急躁？他已然露出马脚而不自知，你我当然应该顺藤摸瓜。那时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如何能让那谋划佛头藏雷案的幕后黑手现身？”在圣唐时，他就觉得月光有些奇怪，到了蒙霍后，愈发没了耐心，简直不似佛修，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着了老刘头的道。

月光闻言冷汗顿生，思及到自己先前的种种表现，的确与从前不同，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改变的呢？

没由来的，他想起来八年前大会上的那九声钟鸣。

蒙霍大星上煞气横行，其数量之多，便是七七这等天生地养的神兽都不能完全吸收。

得磨灭了多少生灵血肉才能诞生出来数量这等恐怖的煞气？

不知为何，莫闲心头泛起阴霾，挥之不去。

“佛子，这老刘头手段奇诡，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从而影响自身。乃是极偏门的幻术。见微知着，只怕蒙霍大星上，会这类手段的人还不少。从此时开始，你我对这大星上的人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信以为真。”莫闲不等月光回过神来，开始吩咐道。他已然看见，下方老刘头，正给村民松绑了。

月光连连点头，收拾心神，站在莫闲身旁。

……

老刘头站在雨中，朝天外张望了许久。却听见一旁破烂房屋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

“别看了。这里有妖风肆虐。没想出法子前，他们会同那些圣唐修士一样，不敢踏足蒙霍。

老刘头，还不赶紧给这些人畜放下来？若是耽误了那位大人的修行，后果你可是知道的。”

老刘头原本神色还在犹豫，可听到那后果两字后，一咬牙，走过去将那些村民又放了出来。

此刻这些村民眼神浑浊，似是没有神智一般，脸上带着笑，又围到了井口旁。

阴影中，有一小黑人一跃而出，紧紧贴着阴影的边，朝老刘头笑道：“你们刘家也算是天赋异禀。不过凡人的体质，偏偏就能修行这门咒术。也是难得。”

老刘头闻言狠狠瞪向小黑人，嘴巴大张，露出一口坏牙，怒骂道：\"这等天赋给你可好！我刘家在圣唐被沦为弃子！在蒙霍又被当猪狗使唤！我如今可才十九岁啊！\"

十九岁？老刘头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说是六十九岁也不为过。

小黑人发出好一阵阴笑：\"待取了这次人黄。大人便授你还童术！\"

“我不要术法！我要清儿归来！”老刘头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小黑人不置可否，阴笑着一头栽进阴影里，消失不见。

老刘头见小黑人不见，转身看向井口。只见井中绽放红光，村民脸上露出贪婪神色，正伸手朝井内探去。

“你们这些蛆虫！”老刘头咬牙恨声说道：“莫玷污了人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