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肤色偏白，身材微胖，留着两撇胡子，看着如同个富家翁一般。话说的虽然客气，但高昂着头颅，想来也是骨子里有着股不服输的傲气。

两人也不来官场上你来我往那一套，简单的寒暄后便说出来自己的来意。

狄仁杰一听到事关八年前的佛头案也来了兴趣，唤来一个小厮，令他去取一份卷宗后说道：“八年前的佛头藏雷案，我已然捋清了脉络。只是事关佛门修士，又有诸事缠身，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前往外星调查。使者来大理寺查阅案牍，可是为了白马寺住持身亡一事？”

月光脸色一变，住持守真身亡一事，也就约莫半天前发生，怎么连大理寺都知道了？

注意到月光神色不对，狄仁杰忙解释道：“大理寺负责圣唐境内所有驳正之事。白马寺的事虽然刚刚发现，但已然有不良人向大理寺递了折子。”

月光脸色稍霁，既是不良人传的消息，那便容易接受的多。毕竟，圣堂境内的大势力，多多少少都有不良人的眼线。

莫闲问道：“狄大人也认为八年前佛头藏雷案跟住持身亡一事有关？”

狄仁杰点头：“两者都针对白马寺而来。如何能没了关系？这世上，我最不信的，就是巧合。八年前那日，多亏了使者出手。若不是使者识破佛头藏雷，长安多少子民将死于那场大会。下官替这数十万百姓，谢过使者了。”说完，低下头颅，朝着莫闲弯腰深深拜下。

这人性子高傲，但直来直往，敢作敢当，极有担当，且心思细腻，才智颇深，无怪能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莫闲也不客气，安然受了一拜。那是颇为凶险，他也付出不少代价，这一拜，是他应得的。

狄仁杰站起身后，见莫闲为人坦然，为人处世没半点扭捏，在这案子上又能同自己想到一块去，对他好感大增。

这时，那小厮将案宗送上。

狄仁杰随手接过，递给了莫闲，说道：“约莫百余年前。有一密宗僧人提出了为旃檀功德佛徒手建造金身的想法。也是在这僧人的走动下，建造金身的相关事宜一一置办妥当。”

“那如今那人身在何处？”莫闲一边翻看卷宗，一边问道。

“五十年前，死于蒙霍大星。”狄仁杰答道。

莫闲刚好翻到这一条，上面还有仙术记载了详细光影，细细观察后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死于某种活祭。”

狄仁杰点头：“这僧人法号护终，户籍上记载是密宗出身，但实际却是小乘佛教信徒。其中疑点颇多，我大理寺上下查了许久，资助金身建造的众多财户，皆是来自于别的大星的小乘佛教信徒。”

莫闲点头：“怪不得大理寺一拖就是八年。想来涉案人数过多，实在不好处理吧？”

狄仁杰点头：“建造金身佛像花费何止巨万！其中牵扯财富，能完全掏空一颗大星。圣堂境内，几乎所有富户都曾参与捐献，如何抓的过来？”

“而且，这些富户或多或少，要么出于自身信仰，要么受他人蛊惑，只是出了些银钱，远远算不上共犯。”莫闲叹道。

狄仁杰长身而起，站到窗边，看着窗外鹅毛大雪飘摇，又说道：“依我猜测。佛头藏雷一事，定是小乘佛教针对大乘佛教的手段。只是自从旃檀功德佛带回真经，大乘佛教便已然取代了小乘佛教。他们又哪来的这般多的阴雷？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长安？”

月光脸色惨白，喃喃道：“都是佛门流派，如何会为了门户之间，残害数以十万计的善男信女？佛门最是慈悲为怀！绝对不可能！”

狄仁杰闻言冷笑，没有回应月光。

莫闲看完卷宗，长舒一口气道：“没想到狄大人已然将案情梳理的这般仔细。为我省下不少时间。剩下的揪出首恶的事，便交由我吧。”

狄仁杰拱手道：“其中必有菩萨境以上的修士涉案。还请使者多多小心。”

莫闲无奈道：“这才是大理寺将此案拖了八年的主要原因吧？”

狄仁杰摇头轻笑，略显无奈：“实在力有未逮。圣唐境内的太乙修士实在不多。我大理寺更是一人也无，没理由让他们去送死。”

月光愕然：“那你就放心让世尊使者前往？”

狄仁杰双目神光湛湛：“使者出身天庭，手段神妙，我辈自然望尘莫及。而且那日能看穿佛头中藏有阴雷，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且，那日佛心晨钟连响九次，使者必定身负大神通。应该无需狄某担心。”

莫闲一脸苦笑，狄仁杰这般作态，无疑是早已准备好了这些卷宗及应对。不像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那李二，看似为自己出头，实际上是要自己为圣唐卖命。

好一个帝王心术，还了自己人情不说，倒让自己欠了一个人情。这些还不算，自己还白白为他打工卖命！

感受到主人心中有些不满，原本在莫闲肩上睡觉的七七顿时醒转过来，对着狄仁杰好一阵呲牙咧嘴。

莫闲轻拍七七的背，安抚他的情绪，又问道：“依狄大人之见，佛头藏雷案又同守真住持身亡一事有什么联系？”

狄仁杰霍然转身，却没去看莫闲，反而盯着月光看了一通。他才智惊人，知道莫闲这一问是为了让自己能将其中利害关系解释给月光听。

“佛头藏雷案，前后谋划了百年有余，既然被使者识破，消弭大难，他们又如何肯罢休？原先是为了打击大乘佛教而杀害数十万善男信女，此时让白马寺以为是天庭使者杀了自家住持，从而挑起天庭同灵山的间隙，效果更加。”

月光也自有一番聪明才智，先前只不过是当局者迷。但能想清楚关隘，不代表他就能认可。

“同为佛门弟子，如何敢让灵山惹上事端！”

狄仁杰冷笑：“若是他们不承认灵山正统呢？若是灵山中也有他们信徒呢？”

接连两问，佛子月光冷汗涔涔而落。这两个假设，简直要把佛门的天都掀了去！

莫闲不忍月光佛心受损，叹了口气道：“今日我同佛子便要前往蒙霍大星。狄大人，可要办什么手续？”

狄仁杰又转身看着窗外愈演愈烈的大雪：“你有世尊御赐金牌，哪里不可去得。”

月光脸色惨白，不由伸手死死抓出莫闲小臂：“你也认为灵山上有邪魔异端？”

莫闲看着佛子通红双目，不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