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去搬小板凳，就看到下岭的谭婆在家门前的田埂上徘徊。

“谭大娘，吃饭了没？进来歇一会儿吧。”

虽然喊的是有点老，实际上，谭大娘还年轻着呢，才二十几岁，只是辈分高一些。

她被徐君一喊，犹豫了一会儿，才从田侧边留的小路进来。

谭大娘穿着变了色的碎花衣裳，头发随便扎了一下，大圆脸盘子，裤子宽松的很。还能看着垒到一起的褶皱。

都说女人爱俏，竟然一点儿也不曾收拾自己。

“谭大娘你坐。”

里面的徐兰听到外面动静，伸手在围裙上面随便擦了擦手。

从厨房侧门出来，“这么晚还在干活儿，那么勤快爪子嘛，一大家子都让你一个人干，干的完吗？”

谭大娘支支吾吾没有接话。徐兰让她进里面坐，顺便吃点饭。

“我婆婆晓得了，不得了，我还是去把活路做完，赶紧回去。”

刚刚进屋，谭大娘就要背着背篓出去。被徐兰拉住。

“你回切还有个屁饭，我给你吃，她还敢有话说？也不是这样糟蹋人的。”

徐兰把她背篓藏到身后，徐君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接到印着花鸟图案的搪瓷杯，谭大娘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徐兰看到也没说什么，在厨房忙碌。

谭大娘也怪可怜的，她是下岭那户人家的童养媳，从小被买下来，在那户人家家里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什么事儿都让她做，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地里的，都是她干大部分。

有时候婆婆看不顺眼了，连饭都不给吃。

同村一起干活的，有人同情她。偷偷塞给她一个馒头，还被那婆婆在岭上骂了一下午。

后来就没人再靠近她了，也就徐兰不怕。

她婆婆闹的时候，徐兰可不惯着她，不仅骂回去，还骂的更凶。

常常把老太婆气的跳脚。

谭大娘几乎是眼泪泡饭吃完了的。不敢多待，她就得赶紧去地里。

徐君明年也该上学了。可是对比同龄人，她跑的时候都经常摔跤，徐兰看着吃饭的君君。

决定还是让她在家多待一年好了。

村里本来是有学堂的，他们依山而居，大部分都在山岭或者半山腰上住。

山底是水田，河流从水田边上流过。

河对岸有一处平坦的地势，被村里的人建了学堂。

也来过教书先生，可是后来村里一些迷信的人，非要把教室砸了，改成神像庙。

教书先生气走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神像庙建好后，也没多灵，倒是一些供品养了不少流浪汉。到现在，神庙也塌了一半，也没人管。

之后村里的人上学，就得翻越两座山。走两个小时的路去隔壁的隔壁的村子龙鼓村学堂上学。

大人们还要干活儿，自然没空送孩子上下学。

一般都是同村的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去学堂。

天还没亮时，他们就得打着手电筒出发。

所以徐君这些毛病，徐兰真是放心不下。

接下来的几天。

徐兰去干活儿，徐君就也跟着去，在后面丢种子。

“君君真棒！”

就这么没有难度的活儿，徐兰也能夸出花儿来。

看到徐兰这么辛苦，徐君也想帮帮她。

“妈妈，我想帮你。”

“你背不了，等啥时候不忙了，把屋子前面的竹子砍几根，给你编个小背篓。”

“编的时候我能学吗？”徐君问，徐兰以为是小孩子爱玩。

大人干什么，小孩子就跟着学。“可以，到时候划到了手别哭就行。”

被徐君一口反驳，她可不是爱哭的人。

她们屋子前面和屋子后面都有一丛竹子，她还被徐兰叮嘱过。

不许她拽着竹子的枝条弹高高。

……

怎么说呢，这句叮嘱就特别有意思，它并不是限制小孩子拽竹条往下压然后松开的这种玩乐。

而是这两天村子里发生了一起“事故。”

湾子里的一户人家的小孩拽着竹条一松，弹下来一条竹叶青。

虽然那条竹叶青从空中甩在了田地里，好歹没被咬。正在十米之外干活家长吓得够呛。

此事一出，家家户户都会叮嘱小孩儿，不许再玩竹条了！

回家的最后一段路，是要过屋后面的池塘。

那是她们家自己挖的小池塘。种的莲藕，还养的有鱼。

留出来的路只有两只脚掌横过来的长度，小孩儿蹦蹦跳跳的滚下去就不得了了。

池塘看着浅，实际上还是挺深的。

“牵着妈妈的手，不许跑，可别掉进去了。”

“……”

我怎么可能连路都走不好掉池塘！开玩笑！

伸出手乖乖的被牵着。

四岁的徐君，徐兰对她特别宠，村里的有几户孩子都去上学了。

放学回来也要帮忙干活儿，割猪草，喂猪等等。

有时候，还有小孩子过来找徐君玩。

徐君可不想去，徐兰却觉得，小孩子就得跟小孩子玩，总跟他们大人在一起也不行。

村子里的地分为水田和旱田，徐君她们家住在半山腰，旱田大多就在她们家附近不远。

水田在山脚下，得爬一个小时的上坡路，都是石头铺出来的陡坡。

又高又陡。每次栽秧子下水田收谷子的时候她们家最累。

真不知道修路的人怎么修下去的。

村长他们家离水田最近。属于开门一望，全是梯田。

话题说的远了，因为现在水田伺候完了，旱田就得热火朝天的干。

村民被分到这片地的人家都来干活儿，不到年龄没去上学的孩子们怎么办？

就带到地里，给他们放在一起，让他们自己玩儿。

“君君，跟我们玩嘛，我们玩过家家。”

小孩子拉着徐君的手就往他们那边走。

还别说，徐君轻而易举就被他拽过去。肉乎乎的小手抓着徐君细小的胳膊，徐君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难怪徐兰会担心。就这小身板，万一被人欺负了，都没办法还手。

徐君被他拉过去，说起来这个肉乎乎的胖小孩，她还得把他叫叔叔。

“什么过家家。”

“过家家你不知道，可好玩了，你当妈妈，我当爸爸，月雅当女儿，明娃儿当儿子。我们给他们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