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同事们知道了他即将离开的事情，所有人仿佛都在躲着他，不仅没有像之前一样有人听到什么就来找他打听，反而都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他，躲着他的人，更躲着他的眼神。

他左右看了一圈，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却发现在公司待了两年，除了变成了自家人的李晴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早在毕业之前他就听班里有些职场认知的同学说过，对待那些在公司里认识的人，一定要多留个心眼，有三说三不说，可以说工作划分、可以说项目进度、可以说新闻娱乐等跟自己跟工作都不相干的事情，但是不能说个人家庭情况、不能说个人薪资待遇情况、不能议论公司领导或公司决策。

周正曾经不以为然，后来跟李晴吐槽过不少，也跟其他同事吐槽过一些，上面的领导便知道的清清楚楚，没跟李晴在一起之前他以为是李晴泄的密，跟李晴在一起之后他不知道是谁泄了密，便是连个猜测的方向都没有。

而自从跟李晴在一起之后，他借着李晴那边隐秘的关系，短短几个月便完成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升职加薪调岗晋升的工作，可也在这激流勇进之中，更丧失了与同事和平相处的机会，甚至成了不少人眼中的眼中钉。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老家的一些人，大家一起穷着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偶尔有些人还会踩一踩比他们条件更差的落魄户，可如果你先赚了钱富了起来，哪怕只是比他们家好过那么一点，原本的和谐相处瞬间就变成了嫉妒与仇恨，背后说你家坏话都是小事情，更有甚者还会搞一些封建迷信的物件或是行为，诅咒你家财运断绝甚至子孙断绝，人心之恶毒可见一斑。

他以为从老家走了出来，他以为从穷乡僻壤脱离了出来，他以为在这高学历一抓一大把的地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他错了，不管是他老家的那个小乡村也好，还是H城这个位居全国前十的新一线城市也罢，人性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心在肚皮里都是不可测的，人际关系在表面之下也都是不可知的。

或许，他也该学着虚伪一点......

Z市项目群里讨论激烈，却都是些页面设计的小问题，比如哪张图的哪个呈现效果有问题，再比如前端开发的时候某项数据没有获取到，全是一些跟他售前关系不大的杂事，他简单看了看便关了聊天窗口。

跟李晴的聊天窗口里有几条新消息，是上午他在周云那里是李晴发来的，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现在看看，先是直接道了个歉，说明自己消息回得晚的原因，然后便细细看了看李晴说的内容，基本是家中的一些情况，也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

他想了想，还是把周云那边的打算和李晴说了说。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小九九的，如今自己没了工作，本就有些看不上他的李晴父母估计更会想方设法的阻挠李晴和他在一起，现如今之后把未来的一些规划说一说，免得便是连李晴都失了信心。

可他没想过，他说的这些规划，也只是他在跟着周云的计划在走。

而他自己，在H城这座巨大的迷宫中，早已经失了方向，没了目标。

李晴那边并未回复，周正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三，按照李晴不上班时的习惯，估计这会儿又在午休。

他把手机里一些未来得及查看的信息一一过了一遍，才发现人事竟然也找了自己。

人事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只是简单的问了句在不在公司。

“现在在的。”他回了句，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人事仿佛很着急的在等他的消息，还没等他将手机装进口袋，消息就回了过来。

“我们聊聊？”人事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在哪儿？”

“我去找你。”

周正坐定，便安静的等着人事过来。

约莫四五分钟的样子，一身职业装的人事走到了他的身后。

周正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吴文琴，除了面试的时候被其极其官方的面试过之外，便是被她给忽悠了一个极低的薪资水平进了地久科技。

平日里因为办公区域和工作上没有直接交集，两人也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而今面对这满脸职业化假笑加上干练职业装的人事，周正依旧心有余悸。

“我们到小会议室聊一下。”吴文琴指了指旁边的小会议室，示意周正随她过去，虽语气平缓，却毫无商量的意思。

周正皱了皱眉，却还是站起了身。

会议室依旧沉闷，周正自顾自的打开了所有窗户，若不是接下来的谈话会比较复杂，他甚至不想关门。

“小周啊，我记得你来咱们公司两年了吧？”周正甫一坐定，对面的吴文琴便开口了。

“嗯，差不多了。”他语气冷漠，回答的不冷不热。

吴文琴也不在意，毕竟这个开场本就属于一个客套。

“两年，从一个月薪3000多的实习生到月薪9000的售前解决方案，你这成长挺快的啊。”她笑眯眯的看着周正，语气慵懒，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这魅力与勾引无关，只是容易让人亲和，放松警惕。

周正想起自己当初那个低工资便是被她这副模样所骗，见她又是如此姿态，心中不由警惕起来。

“那是我起薪太低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应届毕业生每年都在增长，年轻人刚毕业能有个工作学习行业知识就可以的，学会了自然收入就高了。”

周正轻“嗯”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为什么总有些人事觉得工作是他们赋予他们的机会，难道员工没有付出劳动产出劳动成果吗？

“听说你最近想离职？”吴文琴话题已转，来到了今天谈话的正题上，可这问法，却让周正皱眉，怎么变成自己要离职了？这先入为主的扣帽子，便又是开局之后的第一个杀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