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骇然。

不是因为他那只空荡荡的衣袖。

而是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出过一次事故，就变成这样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等了很久？”

“一直联系不上你，刚组了个团，很急。”

他笑了笑，比程阳那货看起来还沧桑，解释道，“我这两天有点事要处理，想着等我处理完了就跟你联系，没想到你这么急，竟然找到了这里。”

他用右手搂过我的肩，还是像大学时的样子。

“还没吃饭吧？带你去吃好的，咱边吃边聊。”

“外卖别浪费了。”我指了指架子上的饭盒。

“你来了还吃那个？我不要面子的啊？”

莫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忧郁。

但我总觉得他有几分装出来的。

他带我进了一家烤鸭店。

“别跟我客气。”点了菜，他叫了服务员要了一瓶酒。

白的。

我是来谈正事的，所以不太想喝酒。

“喝一点，就当陪我吧，吃完饭我给你找个酒店住住，我那地方很寒碜，不好带你去。”

我也不好再拒绝了，等服务员一走，我问他，“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老莫，这些时间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好奇，我是心痛。

曾经一个宿舍的好哥们儿，竟然成了现在这样。

很扎心。

莫东淡然一笑，“开摩托车出事故撞的。”

他递给我一根烟，自己点了后，又把打火机给我。

这让我想起我们在学校里一起抽烟，一起玩游戏的日子了。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任何压力。

不管是学业上的，还是生活上的。

每天的话题就是聊游戏，女同学，自以为懂的时事。

而那个时候的莫东，也是一个阳光的人。

现在这副模样，不禁让我感到唏嘘。

他脱下帽子，头发比以前稀少了不少。

到底还是逃不过程序员的命运。

“没事，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了。”他呼了一口烟，烟雾往上飘。

我分明看到他的难过。

这是他的痛处，我点头，提起酒杯，“不提了，都过去了，来，为我们再次相见干杯。”

放下酒杯，他主动说起了业务的事，“南天，这两天对不起了，放心，今天事情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开始干活。”

“不急，你得先把自己手头的事安排好。”

我嘴上说着不急，实际也是巴不得他快点恢复工作。

我是等着钱赚的。

我怕输。

“没事，我也等着用钱。”

我这才好奇，为什么组个团给他十几万，而眼前的莫东，却还急着用钱？

他肯定不像我，为了一个女人，背上了一个莫名的赌约。

我开玩笑道，“老莫，你在谁面前装穷都可以，在我面前说没钱，我真的不信。”

手里的烟一直没吸，烟灰都积了一大截。

我弹了弹，又继续说，“最近也是组了两三批团给你，按理说，你怎么都不可能缺这点钱的。”

莫东摆摆手，轻描淡写道，“家里急用一大笔，所以得死命赚。”

他不想说，我也不便再提。

喝了几杯后，好像跟他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只说，“等我过完这个月，你要钱的时候跟我吱一声，只要有，我就能给。”

他哈哈一笑，反倒安慰我，“你听听你都说啥？南天，你别想那么多，我一只手不也过得很好，不也照样赚钱？而且我赚的钱够用，等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肯定会跟我们这帮好哥们儿说的。”

提起了好哥们儿，我又想起了朱子华。

“现在你和朱子华没有了联系？”

他们可是一起来的京城，曾经的好哥们儿就这样断了联系，我很想不通。

“南天，这个事儿就别再问了行吗？大家走的路不同，很正常。”

说着，他喝了一大杯酒。

他的酒量很大，都喝了半瓶，没有一点醉的意思。

我没喝多少，对眼前莫东说得模糊不清的经历耿耿于怀。

从他口中的碎片中，我只能大致猜到，他可能因为一个事故丢了一只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沉沦。

可能就是这样，他和朱子华分道扬镳了。

又因为家庭有变故急需用钱，他自己另起炉灶？

但这好像说不太通。

可我又没有更好的猜想。

只能藏在心里，也没再问。

最后，我把新组团的数据都发给了他，让他尽快处理。

“南天，你在这里玩上两天，我带你到处去看看。”他靠在椅子上，喝了那么多酒，脸上依然没有半点醉意。

我连连摆手，“我还得回去，最近实在是抽不了时间。”

那个赌约，还压在心头。

我哪里有心情去赏风景？

莫东笑着问，“钱是赚不完的，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我是没办法，才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的。”

“我最近也需要钱，所以我得把握你说的黄金时期。”

“什么事需要这么多钱？我跟别人合作都很了解，你们赚的钱比我多得多，我只能算是薄利多销。”

“老莫，你这个就说笑了，你就跟我说实话，一年内，有多少这样的黄金时期？”

莫东仰头想了想，说，“也没多少，可能两三个月才一次。”

“老莫，也不是我们一家找你，那么多家和你合作，你说你缺钱，我都不相信。”

是啊，到底他家里有什么变故，才会需要如此多的钱？

“不过这种活也说不定，能捞一笔是一笔，说不定突然就没有了活干，所以这并不是一本万利的事。”

“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眼神躲闪道，“南天，你要是我兄弟，真不要好奇，在能赚钱的时候闷声赚钱就成，行吗？”

他是什么都不想跟我细说。

见我疑虑，他又道，“你别想太多，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业务，就算我们这活儿没了，至少朱子华那边的业务还能持续不断，虽然他那边钱来得没这么快，但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