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珍伸长脖子看着周清凌母子说话，她撇了撇嘴，觉得宋四妹只会嘴硬。

下一刻她就看到周清凌挨了宋四妹重重的一巴掌，她在屋子里都能听见清脆的耳光声，这让她立刻喜上心头，前几天被赵四花压着打的憋屈感都减弱了许多。

“该！让你张狂，还真以为老娘没法子治你？”

何阿珍低声嘀咕了几句，又伸长脖子继续看向门外。

“我前段时间腿受伤了，你知道吗？”

周清凌垂下眼帘，低声问道。

“你又没死！只是一点儿小伤，怎么还要我来伺候你吗？”

宋四妹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大夫！

“郑老大死了，你知道吗？”

周清凌自嘲一笑，然后继续开口问道。

“知道又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老娘来披麻戴孝哭一场？”

宋四妹不知道周清凌问这些问题干什么，但是她现在很不耐烦。

“那你知不知道我婆婆前几天为什么挨打？”

周清凌直勾勾地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宋四妹，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不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不能跟长辈动手！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这是我们周家家教不好，没把女儿教好！”

宋四妹躲开周清凌的视线，沉着脸呵斥道。

“因为她把我提前熬好的绿豆汤倒了！我一大早就下地干活去了，顶着大太阳回家，想喝口汤解解暑，就问了我婆婆一句，结果被她在院子里又掐又打的，还是四花婶儿看不下去了，才拉开了她！”

周清凌很平静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她不指望宋四妹能替她撑腰，但是最起码，她不要像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自己！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动手打你婆婆！”

宋四妹依旧不觉得周清凌应该和自己的婆婆动手。

“哎呦，亲家母，您别说了，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那天实在是太饿了，就把清凌晾好的绿豆汤都喝了，我、哎呦，都是我这个馋嘴惹得祸！”

没等周清凌继续说下去，何阿珍见势不对，立刻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拉着宋四妹的手一直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哎呦，我的老姐姐，都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姑娘，今天她竟然做出了动手打婆婆这种没教养的事情，我都没脸见你了！”

宋四妹看着何阿珍不断认错的样子，一脸羞愧难当。

周清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们两个互相给对方找补的样子，她的心在一瞬间犹如掉入冰窟，说不上是难过多一点儿还是失望多一点儿。

“我没有动手打她！撒谎的人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清凌没有起伏的声音让宋四妹和何阿珍同时沉默了下来。

她们两个谁也没有料到，周清凌会说出这样狠的话来。

“你听听你说的话，还有一点儿做人儿媳的样子吗？你怎么心这么毒！”

宋四妹没看见何阿珍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她宁愿相信何阿珍的胡编乱造，也不信周清凌说出的话。

“是，我心毒，我不光心毒，我还记仇呢，既然你们都认定我是这样一个人，那我要不把这些没做过的事情都一一给做到，我都对不起今天白白挨得这一巴掌！”

周清凌笑了，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起什么幺蛾子，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看我抽不抽你吧！”

在宋四妹的记忆里，周清凌一直都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她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一反常态和自己唱反调的周清凌！

宋四妹第一反应是周清凌不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她决不能忍受这个事情的发生！

“我记得我出嫁的当天，你告诉我，没事儿少往娘家走，有事儿别想让你们帮！我一直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周清凌没打算哭得，可是她的眼睛自己就开始往外流眼泪，她擦都擦来不及擦。

“所以，嫁进郑家这十年，无论我过得多不好，我都没想过要寻求你和爸的帮助，无论我受多少委屈，我都忍了，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帮我！”

“我以为不会再对你们产生任何期望，可是今天我才发现，都是假的，我还是会期望你们能帮帮我，哪怕是一声关心也可以，可是都没有！”

周清凌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宋四妹，发现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在说些什么，或许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所以是在指责我吗？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没落到一点儿好，还全是坏是吗？如果你自己没做错，你就不会被婆家嫌弃！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错误？”

宋四妹没耐心听完周清凌的指责，她只知道这个女儿就是个白眼狼，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对啊，我一直在我自己身上找错误，最后我总算发现了，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都是我自己的错吗？”

周清凌擦干眼泪，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除了会让自己伤心之外，没有人会在意！

“亏你还知道！没良心的东西，结婚十年了，你怕是连我和你爸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白养大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情，宋四妹就对周清凌满是怨气，谁家嫁人的姑娘不是想尽办法帮扶自己娘家，她倒好，一嫁人就跟死了一样，家也不回，问也不问！

“是啊，我多没良心啊，我嫁给郑老大的时候，你们收了八万彩礼，陪嫁只有一床被子，一套床单被套，这都没什么，我觉得这些钱都可以给你和爸留着当养老钱！”

周清凌原本不打算说彩礼的事情，这个事情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该不该给彩礼这个话题在二十年后都还在有人讨论，但是一直到周清凌死，也没个明确的结论。

“你还敢说这个事情？老娘含辛茹苦养了你快二十年，拿点儿钱怎么了？你一嫁人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让我和你爸白养你小二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