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周清凌坐在炕边纳着，鞋底，她准备趁着现在不能下地干活的时间，多做几双鞋，有给她自己的，也有给郑海的。

“什么事儿？”

郑海端着碗走了进来，周清凌对此已经很平静了。

自她从县里回来，郑海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平静接受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周清凌心想，自己的儿子孝敬自己的亲妈还需要理由吗？

“妈，我们开学好几天了，学校让我们交学费…”

郑海站在周清凌面前，语气忐忑地说道。

“开学了，你的课本呢？”

周清凌把手里的鞋垫子放到笸箩里，没有直接给郑海拿钱，而是问起了他的课本。

“课本？课本都领回来了，在书包里。”

郑海想起自己上了快一周的课了，课本上面一个字都没写不说，还画了好多小人，他抬头偷偷看了周清凌一眼，没有发现她脸上有怒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把你所有的课本都拿过来！”

周清凌知道郑海的学习水平有多差，她之所以问课本，不是要抓他的学习，而是想自己看，她上辈子吃了没文化的亏，就认识几个字，走出门连个路标都不认识！

“啊？”

郑海懵了，他有些慌张，绞尽脑汁地想找个借口不拿，但是以他的脑子半天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垂头丧气地去拿自己的书。

“丧气啥？你妈凶你了？我就说让你离她远点儿，你还不听！”

何阿珍坐在堂屋门前晒太阳，看到郑海丧眉耷眼的样子，以为他是被周清凌训了，所以语气嘲讽地说道。

“奶！你别总是挑拨我和我妈，我妈要辅导我学习！”

郑海这几天算是看明白了，他奶奶和他妈俩人就是仇家，互相看不顺眼，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蠢，奶奶指哪儿，他打哪儿了，他以后还得靠他妈呢！

“白眼儿狼，没良心，奶对你的好，你是一点儿记不住！她还能给你辅导学习？自己个大字不识几个，还教你？”

何阿珍也已经不像以前最开始那样生气了，她知道通过郑海这个亲儿子去给周清凌添堵已经行不通了，她得另想办法！

“记得住！您放心，谁对我好，我知道！”

郑海小跑着回屋，抱起书就往周清凌房间跑，他怕自己再慢一步，奶奶就又拉着他絮叨个不停！

“跑什么？现在连跟我说话都没耐心了，以后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何阿珍看着郑海消失的背影，嘴里开始小声咒骂周清凌，在她看来郑海对自己的疏离都是周清凌教的！

“妈，我把课本都拿来了！你看都在这里了。”

郑海一脸献宝地把书全都摊到周清凌眼前，他努力装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就怕周清凌翻开书看一下。

“三年级，数学、语文，上面的字你都认识吗？”

周清凌只拿出了数学和语文书，她翻开语文书仔细地看着。

“老师才讲了一两节课，我还不算熟悉。”

郑海伸手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清凌的表情。

“以后，你放学回家之后，记得把每天老师教的内容都给我教一遍，我要跟着你一起学习，你也可以加深一下记忆！”

周清凌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目瞪口呆的郑海，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想学些东西。

“妈，你这说出去，我会被同学们嘲笑的！”

郑海内心是拒绝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别说是书上的字了，他连写自己的名字都费劲！

“学习是个好事情，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你们同学怎么会知道你在教我读书！还是说，你上到三年级了，连课本上的字都认不全？”

周清凌从郑海脸上看到了心虚，说实话，她有点儿生气，可是她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

郑海是小孩子，不约束就会懈怠，她过去一直避免和婆婆发生冲突，也在无形之中将郑海推远了！

所以，郑海会和自己不亲，不只是婆婆一直给他灌输的思想，也有她自己的问题，她没有关心过郑海，只因为婆婆一直阻挠，不让她多问，但是，她真的就没办法关心郑海吗?

\"我有点儿跟不上老师，所以，妈，我不会教！

郑海不敢抬头看周清凌的眼色，他有些懊悔自己上课的时候没有认真听讲。

“没关系，你可以多问问老师，妈以前没有条件念书，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现在就靠你教妈妈识字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妈妈的老师？”

周清凌看着郑海的头顶，眼睛有些酸涩，郑海后面对自己冷漠，何尝没有自己对他从小到大的忽视！

“妈妈，你不生气吗？你是在哭吗？”

郑海抬头看着周清凌发红的眼眶，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在听到他没好好学习之后，一副想哭的样子，难道她是被自己气哭了吗?

“妈妈是气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关心你，气自己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小海，你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你跟不上老师的上课进度吗？”

周清凌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儿发现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她一直觉得郑海和自己最后会形同陌路，是因为婆婆的原因，现在她觉得她自己长时间的逃避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老师讲的课，我都听不懂，我也不敢问老师，奶奶说我每天玩儿开心就好，长大了就什么都会了！”

郑海犹犹豫豫地说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小心观察着周清凌的脸色，却见她的眼眶更红了。

“奶奶说的话对也不对，你每天玩儿开心对的，但是该学习的时候，你就要认真学习！”

周清凌对上郑海不解的眼神，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妈妈不是在责怪你，在学习上，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老师，老师很开心为你解答问题，你不要怕问问题，现在才开学，你要补落下的功课，现在还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