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忍不住捏紧了裙摆。

是不是所有女生打扮一番后去见心上人之前都格外紧张？

连脚步都是忐忑的，生怕对方不喜欢。

女孩的衣摆刚在门口露出一角，裴星澈便如有所感似的抬眸，视线刚好落在云想的脸上。

然后沉沉定住。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偷偷私会，惊艳喜欢的、暧昧粘乎的，无人知晓。

少女腰束水蓝色纱裙，外罩柳青披帛，飘逸的裙摆更衬她如描似削的身材，袅袅婷婷。

她乌黑的秀发用素净的古簪随意盘住，整张秀美干净的笑脸露出来，眸子清莹像是含着秋水，似怯雨羞云，未施一丝粉黛，却眉如远山，肌如白雪，色如春晓之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少年在心中默念起这首诗，大概理解了历史上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

穿着汉服的女孩们走进教室，五班的氛围明显安静了下来。

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

等到云想走到座位，裴星澈才回过神来般，他“噌”的一下站起来。

那么大高个，怪吓人的。

许然在后面入座，看见少年僵直的后背，抿唇偷笑。

被美晕了吧。

云想慢慢地挪进里座，飘逸的披帛轻轻刮了一下裴星澈的手臂。

酥酥麻麻的，痒到心底。

虽然他没说话，心声也异常安静，但云想就是莫名其妙被少年盯得脸红。

他看她一眼，她的心脏就快要不属于自己。

到底好不好看啊？

是不是不好看……为什么他都不夸夸她？

云想轻咬着下唇，半晌后，忍不住侧过身子，轻声问裴星澈：“好、看吗？”

少年浑身一僵，下颚线条绷得紧紧的，炙热的视线再也不藏着掖着地投注到云想的脸上。

“好看，很好看。”

他低声喃喃着，声音像是沉在梦中，有几分的不清醒，眼神也迷迷蒙蒙的。

云想情不自禁地弯了眼，小声说：“你也是。”

很好看，好看得就像是黑夜里最亮的星辰。

云想真的觉得裴星澈很适合穿玄黑色，不是因为他气质阴郁，相反，他剑眉星目，光风霁月，玄色更衬出他的皮肤冷白，五官深邃俊俏。

气质沉稳，亦明亦暗，但微挑的眉和闲散支着的长腿，又给他添了几笔掩不住的少年意气。

“你想做演员吗？”

裴星澈忽地启唇问云想。

“啊？”

女孩微诧地瞪大眼。

少年唇角一挑，漆黑眸子里藏着的星星静静流动，他低咧的嗓音响起：

“想让你出演我人生的女主角。”

余音震颤在耳边。

乱了。

心跳又乱了。

云想含羞低头，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只要你想，只要你不介意，我就可以无偿演出，随时奉陪。

裴星澈一怔，漆黑的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女孩，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起起伏伏像极了他极其不平静的心绪。

情话是克制不住冒出来的，本来想将它解释成玩笑，却没想到云想真的会回应。

他的每句话，说出口的、未说出口的，女孩每次都在认真回应。

【小蜗牛也在认真地喜欢着我，呜呜呜我好爱老婆，老婆也好爱我啊，宝宝你就是我的神就是玫瑰照亮了我黑暗的生命让我的世界有了意义！】

【真的好幸福啊，我的脑子里好像进水了呜呜呜，都是甜甜的芋泥啵啵奶茶，冒着泡泡咕咕噜噜，好甜啊！】

【哥要溺死在这爱情海了，都别来拉我！】

嗯，又疯起来了。

这下云想彻底放下心来。

裴星澈心里叽里呱啦的，乱糟糟的，纷繁复杂、纠缠不清的情绪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成一片。

但唯一能确定的事，这五彩缤纷的情感涂鸦的底色是幸福的、开心的。

少年的眼睫如振翅蝴蝶般轻颤起来，眼皮微掀蝴蝶飞开，藏不住的笑意就溢满了清冷的眼底。

“一言为定。”

他说，“你不能反悔。”

【反悔了也没用，哥已经赖上你了。】

裴星澈在心里补充道。

云想听得清楚，抿唇：“不反悔。”

女孩低着头，耳根通红，声音闷闷的，却一字一字清晰而坚定。

五月的阳光似烫金，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地掠过教室里的黑板桌椅，和每张眉飞色舞、青涩稚嫩的脸庞上。

所以你看啊，青春之所以让人怀念，熠熠生辉，大抵就是因为少年人永远肆意勇敢，爱也热忱赤城，像永不枯竭的河流和永不陨落的太阳。

敢上九天揽明月，摘星辰，能无所顾忌地许下誓言承诺永远。

其实去奢求永远做什么，当下的每分每秒都已经弥足珍贵了。

*

操场。

各个班都把椅子乖乖搬到指定的位置，今天的天气也格外捧场，是个晴天，阳光暖烘烘的却也不是很晒。

“夏日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热情洋溢在空中，是时候展示我们的活力与团结了！运动，是青春的象征，更是我们成长道路上的一部分……”

一个班挨着一个班的方阵接连从主席台走过，激昂振奋、震耳欲聋的bgm循环播放着。

云想有些不自在地捏紧了手中的牌子，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向她的形形色色的目光。

可是她自己选择晒在阳光下的，所以蜗牛只能努力梗着脖子坚持让自己别缩回去。

【爱上你是我冒险，我从没后过悔，任时光倒退一万年，你还是我的人~】

少年在心里悄悄哼唱的歌声在云想的耳畔响起。

是那首《Star》，他们曾坐在车后座共用同一根耳机听过的歌。

是她曾说过喜欢，少年偷偷学唱的歌。

云想微扬起头，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

她忽然不是很在意外界的目光了，她只在乎她身边的人，同样喜欢她、在乎她的人。

“现在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五班……”

云想举起班牌，纤细的小臂露出一截，白得晃人眼，裴星澈垂眸看着，执着一把素色油纸伞站在她旁边，恨不得让伞变成黑布，把女孩牢牢裹住。

想把她抱回家，藏起来。

一丝一毫都不想让旁的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