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人押上来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好几个破口是新的，用刀鞘抬起他的下巴，韩斌看了眼铁头，这货下手不轻呀。

两人的眼光对到了一起，韩斌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他对着韩斌一直呜呜的叫着，还不停的磕头。

“好像在哪见过？”李琮疑惑了一声。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什么时候认识过哑巴。”韩斌也在努力回忆着。

“少爷，刚才他对着我乱喊，小的把他下巴卸了。”

狠人呀，可你这样让老子怎么审？韩斌翻了个白眼，让内卫帮他装好下巴。

一声牙酸的闷响后，这人哭了出来：“先生明鉴，是学生幺鸡呀，我不是贼人。”

“幺鸡？”几人对望一眼，似乎想起了某个皇女的家奴。

“你是藤原一条？几月不见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有，你跟着郯王殿下做什么？”

和几个月前的幺鸡相比，现在的他显得有些消瘦，面色还有些泛黄，满脸的胡茬子散乱的头发遮挡了他的相貌，难怪铁头认不出来。

“学生离开皇女后，直奔洛阳投奔先生，谁知路上害了病，治病花去了所有钱财，最后风餐露宿到了洛阳，又旧病复发才成了这番模样。”

说完一句话就喘，韩斌担心一会话还没说完，幺鸡就会断气，赶忙打断他，找了家酒楼先让他吃饱再问。

“小二，先取碗面汤来，别太烫。”

不是韩斌小气，饿了太久的人千万不可以立即进食，否则会立即死去，据说是和大脑下达的饥饿指令有关，好像和什么肠道粘黏收缩有关。

让幺鸡先喝了面汤，又吩咐他一会去洗澡，毕竟这一身味真的有些辣眼睛，没看店里的人都跑光了，掌柜正看着这群人欲哭无泪呢。

李琮不在乎酒楼以后的生意好不好做，他只在乎韩斌为什么只让幺鸡喝面汤。

对李琮解释了一番，还告诉他快渴死的人也不能立即喝太多的水，不过渗透压的原理韩斌没说，没办法自己也不是很懂。

幺鸡是个好学生，听后就对韩斌施了一礼，道了声受教，就和小二走了。

两人挑了个坐，叫过哭丧着脸的小二，许诺一会多给些赏钱，随便点了一桌子菜。

“斌哥，你真打算收徒？”

“没想过，就是看他可怜，请他吃一顿，一会打发他走就是了。”

拿筷子挑了挑桌上的菜，虽然是随便点的，可店家上的菜也太随便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桌吃剩的。

让铁头上桌一起吃吧，反正他不挑食，谁知这货表示饿死也不吃，李琮也觉得真入不了口，因为韩府的饭菜已经把他俩的嘴养叼了。

幺鸡一上桌，看着饭菜不敢动筷，韩斌才反应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才开始胡吃猛塞，是个懂规矩的人呀。

谁知他吃着吃着，眼泪巴巴往下掉，那强忍着的哭声让人心酸，得遇上了什么事才能伤心成这样。

本来还想问问李万姬的事，看来还得缓缓。

没多久一桌饭菜全下了幺鸡的肚子，见他情绪平复，李琮开始教育他了，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话。

男儿有泪的确不轻弹，只是你不知道别人的遭遇，不要轻易说这种话。

幺鸡也觉得刚才有些失态，向两人抱拳致歉，说起了一路上的遭遇。

离开长安时，身上带了五贯钱，那是李万姬给他的，本来用这笔钱来洛阳绝对够，还会剩下不少。

也许是对天朝的向往，对新生的追求，让幺鸡的神经放松的太多，上了艘水贼的船。

水贼见他身材矮小却非常壮实，没敢立即下手，反而对他百般礼遇，让幺鸡觉得置身天堂，谁知一碗酒下肚后，觉得晕乎乎的。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十几个水贼已将他团团围住，自知不是对手，强打着精神挨了两刀跳入水里。

醒来后已不知在哪，要命的是头晕脑涨身体沉重，自知病重便急于寻医。

或许是命不该绝，寻医途中得遇一个老道，一副所谓的符水下肚后，幺鸡好了不少，还以为自己遇上传说中的神仙。

谁知这位神仙说，药材不够得去洛阳买药，所幸离洛阳不远两人便结伴而行。

一路上老道吃他的喝他的，玩的不亦乐乎，可那五贯钱经不起这么花呀，逐向老道摊了牌。

老道也好说话，写下了个药方，说是两人有缘不取分文，感动的幺鸡晚上又请他搓了一顿。

一觉醒来后，老道飘然而去，还顺走了他剩余的两贯钱，要不是幺鸡留了个心眼，藏了三百文，估计他活不到洛阳。

“到了洛阳，治好了病，钱也花完了，又不知道先生的住处，只能在街头流浪，只到今天逛到了独孤家附近，见先生上了马车才跟了过来。”幺鸡的情绪很低落，可说到遇见韩斌又兴奋的重燃斗志。

倒霉玩意，开元盛世是社会上层阶级吹出来的，朱门之外不只有冻死的人，有些人为了温饱不得不走上犯罪的道路，不然卢劲松怎么会把生活说的那么无奈。

“哎？不对呀，倭国在大唐有不少学子，洛阳也有不少倭国人，你怎么不求助于他们？”

李琮相信他的遭遇，毕竟和韩斌混过，在韩府里也没少听那帮江湖大佬的故事，可他不明白幺鸡为什么不去四馆寻求帮助，再次也可以去南市呀，这的倭国商人也不少。

四馆是北魏时期的说法，那时的外国使臣和豪商到洛阳后，多数住在那，到现在还是多数外国贵族的居住地。

听到李琮的问话，幺鸡的眼神里多了些凄凉和屈辱，拳头撰的咔咔作响。

“我找过他们，道明原由后被他们赶出来了，在他们眼中，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和他们说话，而我要么成为奴仆要么离开。

商人们觉得我是逃奴不敢收留，也不愿收留我，他们担心会有惹不起的人找上门，还说再找他们就报官。”

对呀，这是大唐，不是后世，这没什么大使馆可以帮助有需要的本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