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郁从心凌晨三点就爬起来。

昨晚看过春晚，十二点多才睡，这时候眼睛睁开就痛。

好在洗了把冷水脸就精神抖擞了。

裹上李秋红的军大衣，拿上郁建华的那件和车钥匙出了门。

昨晚问过，他们都不去，郁从心便没劝。

这种事儿得心甘情愿，诚心诚意才行。

突突突就开去了村里。

关小娟正睡得香，就感觉被人砸了窗玻璃。

她心里一突就睁开眼，壮着胆子喊：“妈~妈~”

他哥关晓舟推开房门打开电灯：“赶紧起床，从心来了，我们一起去寺庙烧香。”

关小娟嚯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这几天她天天搁家里，可算憋坏了，能出去转转巴不得，可是……

“你们俩什么时候商量的？”

关晓舟拉上大衣：“从心昨天来电话说的，我故意没告诉你，否则你连这几个小时都睡不着。”

关小娟翻身下地：“知我者，哥哥也！”

穿衣下楼，郁从心将车钥匙扔给关晓舟，把郁建华的军大衣给小娟披上：“你哥开车，你陪我做后头。”

保暖设施已到位，车上又装了雨棚，小娟说：“没问题！”

最近的观音庙在红山县郊外，深山里面。

三轮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山脚下。

停了车，还得爬五百多级石阶。

关小娟望而生畏：“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伤员？”

郁从心拉她完好的那只手：“听说这里面的菩萨特别灵验，我们来的早可以慢慢走，快来。”

关小娟看一眼已经走出老远的 他哥，闭嘴跟上。

郁从心与她并肩：“刚刚就想问你了，白姐姐呢？”

小娟瘪了下嘴：“白姐姐回家过年了。”

郁从心总觉得昨天打电话和刚才见面，关晓舟都有些闷闷不乐，此时明白了。

白荷千里迢迢从广东跟着他回到这里，见过了他的父母。

这次过年本来应该他跟着回去才对。

但他没去，要么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吵架了。

要么白荷家里不接受。

小娟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妈说我哥应该一起去给白姐姐的父母拜个年，我哥说过两年再说。

我爸很生气，昨晚喝了很多酒。”

小娟没说的是，不只生气，还有些难过。

罕见的独自喝闷酒，而不是骂她哥。

小娟不明所以，但郁从心明白了，那就是白荷家里不接受关晓舟了。

这种事外人帮不了，只能靠两个人的坚持打动父母。

郁从心牵住小娟的手：“别担心，你哥是大人了，他自己会处理。”

爬到门口刚刚五点，寺内敲响了晨钟，大门应声开启。

一位苍老消瘦的出家人双手合十，道了生“阿弥陀佛”。

郁从心赶忙回礼：“师父有礼，我们打扰了。”

得亏这里不流行抢头香文化，要不然他们排不上第一个。

进去后各买了三炷香，郁从心第一个点燃插进香炉，闭上眼祈祷：

一愿小娟平安快乐，无病无灾。

二愿我的家人健康平安，圆满自由。

她睁开眼，看着袅袅白烟：菩萨，世人所求太多，你很累吧？

至于我自己，已经得了天大的幸运，不敢再奢求什么。

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自己去争取。

小娟第二个，碎碎念了一堆。

随后两去找老和尚买平安福，关晓舟一个人在香炉前站了很久很久。

郁从心回头，感觉烟雾缭绕中的男子有些不真实。

烧完香，下山回家吃汤圆，天刚蒙蒙亮。

蓝城，杜小雨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翻身推醒郁从波：“天都还没亮呢，谁在敲门？”

郁从波拍拍她的背：“你睡，我去看看。”

郁从波拉开门就是他妈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有些没好气，打着呵欠说：

“这才几点啊妈，有什么大事儿非得这时候说？”

宋淑兰带着讨好说：

“从波啊，大年初一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吃汤圆，新的一年才能顺顺利利，我已经做好了，你快叫小雨起来吧。”

小河村确实有这个习俗，每次大年初一，天不见亮就全家人一起做汤圆。

他妈身上还带着伤呢，也没让小雨动手，就叫她起床吃现成的，这要求不过分。

他回身拍开电灯，带着困意说：“起床小雨，吃汤圆咯。”

杜小雨猛地一下坐起来：“郁从波你神经病是不是？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才几点？外面天都还没亮呢，吃什么汤圆？睡醒了再吃不行吗？”

郁从波和宋淑兰僵在门口。

郁从波有些难堪，宋淑兰便为难的说：“要不……等……等小雨睡醒吧，她平时工作也挺辛苦的。”

已经坐在餐桌旁的郁建国皱了皱眉，压着脾气提高音量：

“小雨啊，今天大年初一，你听话啊。

去年咱们家诸事不顺，正好趁这个时候转转运。”

房间里的杜小雨翻了个身：

“吃个汤圆就转运了？这么神奇你们倒是上街卖汤圆啊，早发大财了。”

郁从波万事以她为主：“宝贝说的对，你继续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他小心小意的哄，杜小雨终于顺心了，但还是嘀咕着：

“看你妈和郁从雅那样儿，去年你们家没吃汤圆吗？不也被人揍了？”

这句话一出，宋淑兰就知道要遭。

为了粉饰一家人的面子，对杜小雨说她们母女是摔的。

杜小雨原先也没说什么，原来人家心里门儿清呢。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婆婆和小姑满身的伤，竟会是公公郁建国打的。

餐桌旁的郁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脸红筋涨：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既然嫁进了我们郁家就要守我家的规矩，大年初一睡懒觉成何体统！”

杜小雨猛地掀开被子：

“郁从波！我说过跟你爸妈方方面面都处不到一起，我怀着孕呢，别让他们给我添堵成不成？

别忘了咱么只是扯了证，你的户口还没迁过来呢，真想要我家的拆迁款就赶紧把他们弄走！”

郁从波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吃软饭了，但这话听着还是刺耳。

他匆忙去捂小雨的嘴，哀求道：“我知道，但现在过着年呢，好歹过了这几天……”

郁建国已经黑着脸站在了门口：“郁从波你放的什么屁？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娶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娘？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处处叫个娘们儿拿捏？”

“啊……”杜小雨捂住被子尖叫，“郁从波，我穿着睡衣呢！”

郁从波被吵得头疼，左右安抚。

客厅沙发里，郁从雅抱着被子爬起来，去了父母的房间，房门摔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