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慕容复的行动在李秋水看来很奇怪。

她只见慕容复挨家挨户的走访了灵州卫士兵的家庭，然后又乔装打扮，探明了军中的情况。

回来之后，慕容复就写了一份《灵州卫士兵军官调查报告》，用白话写成，写的非常的细致。

包括士兵的民族构成，士兵家里的经济情况，士兵的薪资待遇，士兵与军官之间乱七八糟的矛盾。

还有军官的情况，包括军官的家境，军官的思想状态。

这些，在走访和调查之中，慕容复都有所了解，并且详细的记录下来。

李秋水翻阅了一遍《灵州卫士兵军官调查报告》，她倒是能够看懂，但觉得这东西太琐碎，不清楚慕容复搞这个的目的是干什么。

“小师弟，我知道你要收服军心，但你有钱，只需发钱就行，知己知彼也没错，但你这浪费两天时间，去调查的这么细致，就无必要了。”李秋水摇头说。

“秋水妹可知这世上最一流的军队是什么样子吗？”慕容复问。

“铁鹞子，就是天下一流强军。”李秋水傲然道。

西夏的铁鹞子，是西夏国真正的精锐，原本都只有三千人，在李秋水这些年的经营下，突破了万人的规模。

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是骑兵之中的上上选。

“真正的一流强军，是有信仰的军队，为百姓而战，不为一家一姓私有。”慕容复感叹，“饿死不劫掠，冻死不拆屋，保家卫国，守护天下百姓。他们出于百姓，为百姓而战，是百姓的子弟。”

李秋水回忆起之前的历史，纳闷道：“这世上有这样的军队？”

她可是从小听母亲和师父说五代十国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军队不大肆杀戮百姓，就是非常优秀的军队了。

五代十国的时候，屠城害民那可是家常便饭。

慕容复说的一流强军，李秋水是闻所未闻。

“现在没有，但将来会有半个。”慕容复说着，想起了岳家军。

可惜岳飞现在还没出生，不然慕容复一定收岳飞为义子，悉心培养。

但宗泽已经是一个少年，或许可以收宗泽为义子。

岳飞所建立的岳家军，能做到“饿死不劫掠，冻死不拆屋”，远超同时代的封建军队，但核心的思想还是忠君爱国，而不是忠于人民，这就让岳家军只能算是半个一流强军。

“你要建立这种军队？”李秋水皱眉道，“小师弟，不是我说你，真建立这样的军队，你未必可以驾驭的住。”

“我有自知之明。”慕容复笑道，“所以我要建立天下二流强军。”

李秋水道：“那么你心目中的二流强军是什么样子？”

慕容复道：“纪律严明，听从指挥。我对他们如臂指使，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我保障他们的利益，他们为我而战！”

慕容复对军队的要求，就是朱元璋的明军那种级别，素质能够达到戚家军的水平，就是天花板了。

朱元璋之所以能够杀国公如杀狗，杀了之后，天下居然一点风浪都起不来，就是因为朱元璋本身是明军的缔造者，而他的利益与大明军户的利益是绑定的。

只要大明军户的中下级军官誓死效忠朱元璋，那么朱元璋真就是大明唯一的太阳，什么李善长，什么蓝玉，说宰了也就宰了。

后来大明军户也一直为大明朝贡献人才，进士的比例非常之高。

到景泰后，大明的进士之中，30%来自军户。

如李东阳，张居正，高拱......

在大明面临倭寇威胁的时候，军户之中，又诞生了戚继光这样的名将。

当大明行将就木的时候，军户之中，又有孙传庭这样试图力挽狂澜的存在。

这些人的祖先，都是大明军户的中下级军官，是洪武大帝朱元璋真正的统治基础。

军户是大明真正的顶梁柱，当卫所制崩溃，家丁取代军户的时候，大明也就走向了寿终正寝。

不过，那也是两百年后的事情。

慕容复所求的，就是把自己到手的军队，真正变成他慕容复的军队，最终形成一个和慕容复自己休戚与共的军事贵族集团。

要比大明军户更进一步，用军事贵族来和文官集团互相制衡，以免天子被架空。

只用儒家治国，固然江山稳固，但没有军事贵族，就失去了扩张之心，对帝国整体的发展也是不利的。

“你若真能建立这样的军队，大宋的江山，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李秋水思索片刻后笑道，“天下二流强军，足以建国了。”

“这还要多谢秋水妹的支持啊！”慕容复笑道，“我的婚事，就多劳秋水妹帮忙操办了。”

“好说。”李秋水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容复忙碌，和这个小师弟呆在一起，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想到这里，李秋水舔了舔嘴唇。

......

此刻，灵州卫的军营之中。

郝百户看到自己的亲兵曾大牛鼻青脸肿的走进营帐。

西夏的军队，有相当一部分由汉人组成，灵州卫就全部由汉人组成。

李秋水自己就是汉人，她最容易拉拢到将领，就是汉人，所属的军队，汉人的部分自然比较多。

加之李秋水知道慕容复造反要在大宋进行，给慕容复安排的灵州卫五千汉人精兵，以方便慕容复行事。

秋水妹还是很贴心的。

“大牛见过百户大人。”曾大牛行礼道。

“大牛，你怎么回事？”郝百户与曾大牛关系不错，见曾大牛仿佛被人殴打了的模样，便不由问道，“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是野利大人的家丁！”曾大牛悲戚的说，“我们家里的二十亩良田，都被野利大人强行买走，只给了我二十贯钱。我不想卖，他就强买强卖，我找他说理，他就让家丁一起打我！”

“我们家最好的田地就这二十亩，剩下的都是一些烂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哎......”

曾大牛唉声叹气的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会又是野利横渊吧？”郝百户皱眉道。

灵州卫的士兵的居住地附近，最大的贵族就是野利横渊。

野利是党项的大族，野利横渊在朝中很有势力，据说和晋王李察哥都有一定的关系。

而野利横渊这些年得势之后，肆无忌惮的低价购买别人的土地，进行兼并。

他有势力，下手的目标都是普通的士兵和百姓，也还给一点钱，自然是无法无天而无人能够制裁。

灵州卫许多士兵的土地，都被野利横渊强行买走。

要不是灵州卫军饷发的还算足，能够发下来五成，许多士兵的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不是他还有谁？”曾大牛道，“他强买的田越来越多，我本来离他家的地比较远，但现在离得近了，也没逃得过去。”

“哎！”郝百户能保证自己的土地不被兼并就不错了，根本无力给曾大牛做主，只能拍了拍曾大牛的肩膀，安慰道，“大牛，这都是命，没办法的！以后没钱了，我借你点，我也难啊！这年头......”

郝百户说着，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号角声突然响起！

呜......呜......

声音响彻军营。

“集合了！有大事！”郝百户脸色一变，“大牛，赶紧通知大家披甲集合，不然违法了军法，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