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菜市场里大部分的商贩都是多年在一起做生意的老朋友，路过瞥见老司家小子身边站着个又白又有气质的女娃娃，左一言右一语打听，这才知道这小子谈对象了。

一小型货车的海货，都是司献一个人卸的，虞松雨想帮帮他，伸手抬了一下，差点没脱力砸到脚。

司献捏了捏她的脸，去小吃摊位那边买了份鸡蛋仔和热奶茶回来，在旁边摆了张小马扎让她坐。

斜对面刘海洋家的小孙子正吵着要吃打糕，跑去买了一份，搬着凳子坐到虞松雨旁边，软糯糯地说：“姐姐，吃。”

虞松雨用竹签扎了一块，又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做交换，故意逗他：“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知道你是小献哥哥的女朋友，不是坏人”小孩儿又白又胖，一摇头脸蛋子上两坨粉嘟嘟的肉都跟着晃，萌得要死。

蠢蠢欲动的手紧了又紧，虞松雨哼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刘岑威er~”

嗯？怎么还有儿化音？

司献卸完最后一箱，蹲在旁边抢走刘岑威er~手里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大手胡乱揉了把人家的脸，“又吃甜食，你妈看见又得追着你打三条街。”

小孩儿扑进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像头小香猪，“我的牙补好了，我妈不打我了。”

“不信，我打电话问问她。”

“啊不要不要！”小孩儿贿赂他，“打糕也给你，别告诉我妈妈。”

司献叼着棒棒糖笑得像个流氓，抱着他站起来，一手还牵着虞松雨，走到刘海洋的卖菜摊子那把他还回去，径直离开菜市场。

“不是说控糖吗？”教育完小的也不放过大的，司献从她口袋里又掏出两个棒棒糖，“不怕长痘痘了？”

虞松雨心虚地挽住他的手臂，绕开话题问：“吕鹏飞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他估计还要再等半个月。”

昨天早上两人才通过电话，吕鹏飞说他忘记提前递交辞职申请，审批还得半月才能下来。

又说周扬不打算在沪城工作了，想跑去京城，正好俩好兄弟都在那，空闲时间还能聚聚。

昨夜凌晨两点，周扬那厮跟发癫似的给司献打电话，讲钱玥谈恋爱了，讲好多没考上大学的同学都结婚了，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喝上他的喜酒。

钱玥谈恋爱这事儿他们几个都知道，所以在见到她男朋友真颜的时候也没表现的有多惊讶。

路过拐弯看到一熟悉的人影，没等虞松雨辨认出来，那人就笑着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两位。”钱玥红发耀眼，妆容精致，笑容无懈可击，向两人介绍她的男朋友。

同班同学，家在省城，老实本分，憨厚诚实。

憨厚老实能看出来，寒暄的这几分钟里这人从头到尾只挠头憨笑着说了一句话：“你好。”

“你们俩待会儿有事忙吗？一起吃饭？”钱玥还是那时候的活泼模样，挽着虞松雨说东说西。

于是寒暄地点从街头变成餐厅，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各自说起不同的生活，言语间竟丝毫生疏都没有。

“我就说你们俩很般配嘛，俩时髦精。”钱玥笑得肆无忌惮，“到时候如果不好就业可以考虑一下转行当穿搭博主。”

司献佯装思考：“你说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最后分别时竟依依不舍，钱玥的男朋友在请客吃饭这件事上异常执着且强势，差点在收银台那跟司献打起来。

虞松雨吓得一激灵，想上去劝劝，被钱玥拉住，“理解一下，他东城的，地域文化，谁抢着买单跟谁急眼。”

她不理解，但尊重。

临走之前，钱玥跟司献说：“王椒椒要结婚了，请你没？”

王椒椒，她亲爱的同桌，高中时期最要好的女性朋友。

司献点头，说自己收到了电子请柬。

“那到时候见吧。松雨，我们走了，拜拜。”

刚成年步入大学生活还在上学的虞松雨对结婚没什么概念。

回家后听方淑华说要带着她去参加一学生的婚礼，她茫然，以为那学生今年最起码得大学毕业二十二朝上。

结果奶奶说，是今年的高中毕业生，人刚十九，下周三结婚。

晚上她跟司献说起这件事，一打听才知道俩人吃的是同一家席。

已经步入腊月，各家开始准备年货，方淑华这几天也早早让虞松雨起床，带着去早市溜达。

她的寒假作业需要进行社会实践，待在卖早点的摊子跟前观察了好一会儿，搞得那老板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

早饭是在街上餐馆里解决的，虞松雨回家拿上电脑要去司献家取经做生意的门道，顺便拣点儿素材写进作业里。

一进大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院子里捣鼓东西，她凑近些，瞥见司献正戴着手套腌酸菜，旁边本子上写满了理论知识。

“哎呦，闺女来了！”司国兴先注意到她，拍了拍司献的肩膀，“别捣鼓了，去进屋说话。”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虞松雨身上，她头皮发麻，僵硬地问好。

“来的真及时。”司献领着她进屋，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我爸让我给他腌酸菜，低盐低钠得健康，说我研究不出来学就白上了。”

嗯……突然发现就业方向又增加了一条。

高中生物选修一有一节制作泡菜的课程，司国兴哪里了解过这个，认为儿子大学学生物才是研究怎么做健康食谱的。

够离谱，让人家食品专业的学生干什么？

客厅内开着地暖，投资合同在他房间里，司献牵着她推门进去，顺势关上了门。

空间一下逼仄起来，暧昧与火热无声蔓延，虞松雨热得发慌，抬手拉开外套拉链。

司献靠过来，搂住她的腰摁进怀里，从发顶吻到耳尖，虞松雨狠狠一颤，被他抱着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贴向他，喘息在静谧空间里尤为响亮。

“你爸爸…在外面……”

虞松雨招架不住他刻意的低喘，一股股热浪袭来，鼻尖都覆上层粉色。

“房间隔音。”

而且他才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进来打扰。

司献啄了啄她的唇瓣，手掌放在腰后，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动情后的嗓音格外低哑磨人，“害怕？那不亲了。”

兴致被勾起来，这会儿才打退堂鼓，虞松雨当然不乐意，倾身吻过去，听见自己无意识地嘤咛声，猛得停下动作，把头埋在他胸前咬唇害羞。

她的发质很好，司献似乎上瘾，挑起一缕在指尖缠绕摩挲，很快察觉到身体变化，在她没发现前起身推开了她。

“给你看个东西。”

司献从床头柜上的旧钱包里拿出张照片，泛黄发旧，格外有年代感。但上面的女孩儿却浅淡笑着，如春日枝头一枚最绚烂的花。

虞松雨默默看了会儿，突然问：“你那时候想过会跟我谈恋爱吗？”

“想过。”

那个春心萌动的夏季，对着模模糊糊的照片都能激动疯狂。每天醒来都有种等着去发现宝藏的期待和愉悦感。

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盼着能遇到她。

别说谈恋爱，他甚至都想到孩子该叫什么名字。那些羞耻的，无法说出口的悸动爱欲真真实实存在过。

那会儿他们才多大，十四五岁，暗恋疯长的年代，真的有人相隔千里在念着她。

司献拥着她的腰，粗粝指腹一下下擦过她唇瓣，“刚认识那会儿，你问我想上哪所大学，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想上京大。”太痒了，虞松雨忍不住咬了下唇，舌尖触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是狠狠一颤。

“有想过原因吗？”

京大的生物系在国内多所名校之中排名第一，还能有什么原因？

虞松雨抬眸哼笑一声：“你不会想说因为我吧。”

“还真有。”饱含爱欲的亲吻又一次细细密密地落下，司献手臂撑着窗台，亲了两下就停，继续揽着眼神迷离的虞松雨说话。

“去京城，念京大，想见你，这三个愿望贯穿了我整个青春。”

有人说，喜欢不应该挂在嘴上，应该放在心里，说多了显得假，所以司献从没说过自己有多喜欢虞松雨。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想让她了解他是怎么度过难耐的青春期，怎么靠着暗恋一步步改变自己的

“我帮方奶奶打印照片，她跟我说你成绩很好，将来肯定要念京大，在自己喜欢的领悟发光发热。”

一开始他没当回事，也不了解抑郁症是个什么概念，以为这姑娘跟自己一样玩颓废。

直到某次学校里有个同样抑郁的男同学跳了楼，他忽然明白，虞松雨也是个会随时碎掉的瓷娃娃。

“我就想，你这么优秀，到时候就算认识了也看不上我，我得努力，最起码能有资格跟你站在一起。”

司献把玩她的手指，冷峻侧脸在此刻覆上了层柔光。

“谈不谈恋爱其实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就是想找到你，告诉你，往后坚强一点吧。我能因为喜欢你下定决心从渣子货逆袭考上京大，你也可以有排除万难奔赴热爱的勇气。”

在虞松雨最难熬最无助的年纪，先后遇见了书艺彤和章成周两个最好的朋友，她很容易满足的，根本不奢求还会有人在心里默默想着她。

但是司献在千里之外的海城，凭着喜欢努力改变自己，就想能见到她。

虞松雨升起难言的委屈来，神情低落地依偎过去，司献靠在书桌旁，长腿曲着，弯下腰哄了一遍又一遍。

王椒椒的老公是她中学时的男朋友，两人谈了六年，双方家长都很赞同。刚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确定了婚期，趁着寒假举行婚礼。

司献和吕腾飞被男方邀请做伴郎，去新娘家接亲被一堵门游戏难住，另外一名伴郎指着题目高喊：“这谁出的题？简直丧心病狂啊！”

英语版的高数题，点明让新郎做，这哥们儿高考英语八分在三中出了名了，纯纯刁难人。

吕鹏飞挤到前面拿到题目让司献做，反正他是没看懂，英语也是他的弱项，翻译更是能要人命。

为了确保更快更准确，司献决定寻求场外援助，打视频让虞松雨翻译，接着在本子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最后终于得出个结果。

“这小伙子谁啊？学习这么好？”

“男方请来的，不知道哪家的孩子。”

司献顶着众人的崇拜目光报上结果，伴娘们看着他俊朗的面貌，思量着待会儿得问王椒椒要他联系方式。

“不算不算，怎么还找外挂呢！”

钱玥从人堆里挤出来，顺便拉上角落里看热闹的虞松雨，不满地嘟唇：“说好了不帮他的，重新来。”

这姑娘头一次当伴娘，尽职尽责，雅思托福考试试卷全整上，又让虞松雨翻译新郎之前写的保证书，再让他全英文念出来。

剩下的几个学习渣子心态都崩了，敢情以后成绩不好婚都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