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宜嫁娶。

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青黛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将头发完全梳起，带着发冠的模样，好像让她的娃娃脸脱去了一层稚气，显现出几分成熟。

“青黛，你在看什么呢，快把盖头盖上，一会儿你家夫君就要来接你了，哈哈哈......”

前来参加喜宴的海棠她们笑着打趣她，她们看着稚气未脱的青黛，眼中满是姐姐对妹妹的关爱。

“青黛，今天之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没想到，我们姐妹，反倒是你这个最小的先成亲了。”

海棠笑吟吟的说道，其余人皆赞同的点点头。

青黛不好意思的低头，不敢去看众姐妹打趣的目光。

“好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用这么害羞，来，我们帮你把盖头盖上。”

海棠不舍的目光在青黛的脸庞上流转，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盖头的边角，举起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海棠姐姐？你怎么了？”

青黛疑惑的看向她，她眼角的那一滴水光让青黛的心中一紧。

“没怎么，就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三岁小丫头呢，如今一转眼，你就要嫁人了。”

青黛环顾周围一圈，围着她的，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姐妹，甚至说她是海棠她们养大的都不为过。

从青黛三岁被卖到红楼，就一直是海棠带着，后来她逐渐长大，老鸨想卖掉她的第一次，也是海棠竭力阻拦，护她平安。

青黛，是唯一一个在红楼那种吃人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大，没有遭受过侵犯的孩子。

海棠，在那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时候，还在竭尽全力的护住她们。

青黛想到过往种种，热泪充盈眼眶，她环住海棠的腰身，低声呜咽起来。

“海棠姐姐，谢谢你，要不，我给小姐说说，让她在王爷的暗卫里给你物色一个好看可靠的人？”

海棠淡然的笑笑，轻轻擦去青黛脸上的泪痕。

“不用了，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就不去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哥了，不哭了，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她拿出锦帕擦拭干净青黛的泪水，又拿起胭脂给她补妆。

“来，盖盖头！”

大红色的盖头轻轻的盖在青黛的发冠之上，长长的盖头下垂，彻底遮挡她的视线。

海棠欣慰的看着青黛，轻声说道，“我们的小青黛，一定会幸福的。”

“对，我们的小青黛，一定会幸福的。”众姐妹皆笑吟吟的看着青黛，齐声说道。

一滴泪，从眼眶滴落，没入大红色的衣裙上，眨眼不见踪迹。

吹吹打打的锣鼓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越来越近，人生第一次穿着红衣的初二在其余暗卫的簇拥下来到青黛的房门前。

“我们来接新娘子喽！”

初九大喊一声 ，房门应声打开，海棠等一众姐妹纷纷走出房门，并排站在房门前，将开启的房门挡的严严实实。

今日是青黛的大喜日子，众人都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前来，作为青黛的娘家人送她出嫁。

齐齐整整的十九个美貌姑娘站在一起，差点儿让初二身后的暗卫们看花了眼。

他们知道，眼前之人都是顾清玥的人，是以，他们也只是敢看看，半句调侃的话都不敢多说。

“今天是青黛的大喜日子，我们也不为难你这个新郎官，只要你给了红包，就可以进屋接走你的新娘。”

海棠脸上笑意盈盈，端庄沉稳的模样丝毫不会输那些精心培养的世家女子。

初二从初九的手上接过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依次交到她们的手里。

“请吧......”

海棠侧身让路，任由初二走进房间抱着青黛走出来。

接下来，所有人看着青黛和初二完成所有的仪式，直至她被送入洞房那一刻，海棠她们才放下悬着的那一颗心。

昭雪艳羡的看着青黛离去，想到海棠刚才说过的话，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海棠说的没有错，她们这二十个姐妹，除了青黛以外，其余人，都是一副残花败柳，被人糟蹋过的身子。

当初白昙之所以能遇上救她们于水火的顾清玥，也是因为她得了治不好的花柳病，被人拉到街上贱卖。

她们这些人，如果不是顾清玥，怕是早就是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哪里还能奢望一个共度余生的郎君呢。

昭雪端起酒杯自嘲的笑笑，悬挂在半空中的那一轮明月仿佛都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晚香察觉到她不对劲，侧身轻声问道，“昭雪，你怎么了？”

昭雪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试图用辛辣的酒水压下浮起的苦涩。

“没有，就是觉得海棠姐姐说的对，我们这些残花败柳的身子，就不要去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公子了。

林赋是幽州知府林大人的儿子，身份，地位，银钱，他都有，他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

晚香姐姐，明天我就和小姐说，我......不回幽州了，我和你一起，回江南，回藏欢阁，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晚香担忧的看着她，轻轻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体。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的话，我明天带你一起回去，回去给我做一个捣药的小侍女。”

昭雪敛眉一笑，倚靠在晚香的身上，竭力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好，我和你回去，给你捣药。”

宸王府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才逐渐停歇，顾清玥和萧衍送走宾客回来，被昭雪和晚香拦住。

“你们？有事？”顾清玥疑惑的问道。

“小姐，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回幽州，要回江南，回藏欢阁，请小姐允准。”

昭雪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言语之间全是乞求和恳切。

“小姐，我也要回江南专心研制我的药，请小姐让王爷管束好他的暗卫，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晚香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清玥，“小姐，情爱之事，我不感兴趣，也不想拥有，还请小姐......允准！”

二人坚定的言语让顾清玥知道她们的决心，她知道，她们这是第一次说这些话，也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

如果初一继续出现在晚香的面前，等待他的，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