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黑布的崔嬷嬷和一众丫鬟即使看见了大柳氏，也没有停下问安，全都在疾步往屋子里冲。

看着羡仙院里大大小小的奴仆急匆匆的样子，大柳氏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觉得柳氏已经寻了短见。

“娘？娘你怎么了？我是嘉玉啊！我回来了！娘？你看看我啊！”

此时，顾嘉玉的哭喊声从屋里传出来，大柳氏才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往屋里走去。

她虽然疑惑，柳氏之前还因为顾嘉玉与宸王的婚约，百般求饶不愿意死。

就连今天早上发生那样的事，柳氏都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么现在，她怎么又会突然自缢了呢？

大柳氏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她觉得，反正柳氏都已经给顾家蒙羞，早死晚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等大柳氏走进屋里面，却被自己看见的一幕吓得差一点儿魂不附体。

只见崔嬷嬷带着丫鬟们忙碌着，但却并不是用黑布挂挽联，而是用黑布蒙上各处的门窗。

屋子里的几处窗户已经被蒙上，屋子看起来没有往日那样明亮，昏沉沉的，看不清楚。

大柳氏被张嬷嬷搀扶着，努力适应了一会儿，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

而柳氏，跪坐在地上被顾嘉玉抱在自己的怀里，行为癫狂，像一个疯子似的。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停下来！为什么要用黑布蒙着门窗，还不快取下来？”

大柳氏厉声呵斥着忙碌的崔嬷嬷她们，崔嬷嬷见她发怒，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去扯动那些已经蒙好的黑布。

“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的是要造反吗？”

大柳氏手里拿着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崔嬷嬷见状，立刻朝着大柳氏跪下，“老夫人，这些黑布扯不得啊！”

“为何扯不得？”

“我们夫人自从您那里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能见光了，只要有光照在皮肤上，便会起很多红色的疱疹。

而且，我们夫人还很害怕亮光，直往屋里找不到光的地方躲。

我们发现，只有夫人的身处黑暗，她的身上就不会长疱疹，所以，我们才用黑布蒙门窗的。

老夫人，只要扯下这些黑布，我们夫人可就活不成了，那些疱疹长多了，会让夫人窒息而死的。”

崔嬷嬷跪伏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远处的柳氏被顾嘉玉抱在怀里，只会痴痴的笑，看着像是傻了一般。

“那些疱疹不是只会生长在皮肤上吗？怎么会窒息而死？”

大柳氏看向跪坐在地上，痴傻的柳氏，满腹疑问。

“回老夫人，我们发现，随着疱疹越长越多，夫人的呼吸就会越来越困难。”

崔嬷嬷一个人跪在地上，大柳氏没有发话，她也不敢起来，其他人也不敢继续手上的动作。

“娘？你这是怎么了？祖母！我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了，祖母！”

顾嘉玉紧紧的抱着柳氏，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很是我见犹怜。

相比于其他人的慌乱与无措，这屋里只剩下坐在那里看戏的顾清玥表现的异常的冷静。

大柳氏环顾屋内一周，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清玥，这一切，和你有没有关系？”

“怎么？老夫人这是想将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吗？我来这里的时候，柳姨娘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而且，刚才崔嬷嬷也说了，柳姨娘是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才变成这样的。

我很难不怀疑，老夫人会因为柳姨娘与人通奸珠胎暗结。

而柳姨娘的情人又把她香艳的模样画在外墙上而恼怒，从而，给柳姨娘喂了什么药。”

顾清玥的声音不大，可在这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一下就显得很大声，甚至还隐隐有回音。

顾嘉玉听完顾清玥的话，渐渐的停下抽泣，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大柳氏。

“祖母，就算母亲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她？”

“不是的嘉玉，我没有给她下毒，你不要听这个小贱蹄子在这里挑拨离间。”

大柳氏见顾嘉玉怀疑自己，立刻大声的替自己解释。

“祖母，那能不能请你，替母亲找一位大夫来，替她看看？”

顾嘉玉仰着头，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眼眶里的泪欲落不落的，看的大柳氏一下就心软了。

她本来都准备松口让张嬷嬷去请大夫的，可她一想到府里这几日发生的事，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顾嘉玉见大柳氏迟迟都没有让人去请大夫，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嘉玉，你父亲还有三日就回来了，最近，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实在是不能再生波折了。”

大柳氏温声劝告着顾嘉玉，希望她能体会自己为大局着想的良苦用心。

顾嘉玉紧紧的依偎在柳氏的身边，看着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了的娇花。

“我知道了，祖母。”顾嘉玉暗哑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失望与绝望。

大柳氏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她想到顾家整体的体面，狠了狠心，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崔嬷嬷，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母亲。”顾嘉玉轻声说道。

崔嬷嬷应了一声，才带着所有的丫鬟退出去。

顾清玥没有走，她还有话要和柳氏说，虽然柳氏看着已经痴傻，但她还是要说。

“大姐姐，你不走吗？”顾嘉玉扶着柳氏躺在床上，坐在床沿上看着顾清玥。

“我说过了，我有话和柳姨娘说。”

“可是我母亲现在的这个样子，已经听不懂你想说的话了。”

“听不听的懂，我管不着，但有些旧账，今日应该算清楚，不然，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顾清玥将右手放在桌沿边，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敲击桌面，面无表情的说道。

顾嘉玉看着她，知道她今天如果不说，肯定是不会离开的，她只好站起来往外走，将房间让出来。

顾嘉玉从顾清玥的身边路过时，悄悄的看了顾清玥好几眼。

她不明白，小时后唯唯诺诺的大姐姐，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吓人。

顾嘉玉走后，青黛走出去关上房门，守在外面，等着顾清玥出来，也防止别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