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回去。”

夙宸凝眸看着沈清，眸底是不容商榷的坚定与霸道，口吻也无比执拗，“但你不能去夏幽国。”

“凭什么，这是皇上下的旨，我自己也愿意去，你为何不让？”

沈清上下不满地打量着夙宸，稍许，他用猜疑的语气淡讽道：“难道说，夙公公是舍不得我？”

“这也是你刚才强吻于我的理由？”

夙宸好像被扯开了遮羞布，被别人大咧咧地嘲笑观视着，不舒服极了。

尽管沈清漂亮的脸蛋就算摆出嘲讽别人的脸色，也让人半点讨厌不起来。

“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酒留着下次喝。”

夙宸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不管沈清准备刨根问底的神情，径直走了。

不过他走的方向，不是回他的冥殿，而是直奔乾清宫。

皇帝沈文康正在深夜批阅奏折，得知夙宸前来有事相商，停下御笔，抬头看着夙宸，“夜深，你向来不会来找朕，今夜莫不是为了六皇子明日前往夏幽的事？”

夙宸长身玉立，缓缓躬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理由？”沈文康神色不变。

“六皇子在宫中前些年已受了诸多委屈，他若再去夏幽，太过苦命了些。”

沈文康神色不明地讪笑出声，“夙宸啊夙宸，你一向心硬如铁，难道是心疼？”

夙宸沉默稍许，竟没有否定。

金碧辉煌的书殿，一下子沉默下来，显得宽阔寂寥的地方，气氛更加低落。

“他对你，好像十分特殊。”文帝不着声色地探究着。

夙宸想起今夜失控的吻，以及沈清那张让他思之若狂的脸，纤长白皙的五指，不自觉颤了颤。

……有的情感，还真是，想躲都躲不掉。

想否认，也很难否认。

“还请皇上念在这些年的情谊，成全卑职这点私情。”

夙宸的背弯得更低了，然尽管他躬身弯腰，看上去依旧没有半点卑微，就是外人瞧见，也不敢嘲笑轻视于他。

可这也是少有的真诚了。

也是夙宸第一次对沈文康打感情牌。

沈文康眸底暗了暗，从案台上抽出一本奏折，翻开，指着上面的字厉声道：“你可知御史又告你状了，说你干涉后宫，要朕降罪于你。”

这已经不是朝中大臣第一次告夙宸的状。

夙宸在宫中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后甚至太后都因招惹他而被皇上责罚，这样举足轻重到前所未有的太监，已经被众人所不容了。

夙宸看了一眼那折子，缓缓道：“皇上若执意送六皇子去夏幽，我定然与他同行。”

终归，沈文康是君。尽管他们十年相伴，尽管沈文康能登上帝位是他暗中谋划助力，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强硬改变沈文康的圣旨，

有他同行去夏幽，他也一定有能力，保护好沈清。

沈文康脸上闪过少有的惊愕，他竟不知夙宸愿为一个人做到这等地步。

许久，沈文康滋味复杂地缓缓开口：“夙宸，我待你……终究是狠不下心。”

能登上这至高之位，他早已泯灭人情，可唯独面对夙宸，他做不到坚定本心。

当年他是不受宠的六皇子，夙宸还是被欺负的小太监，十年风雨沉浮，夙宸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没有夙宸，便没有今天的他。

“朕不会让六皇子去夏幽国了，不过两国邦交的关系已经传了出去，六皇子不去，得换个人选。”

夙宸想起在沈清面前蹦跶了好几次的沈明哲，随口提了一下。

沈文康对换成谁并不太在意，“那就让三皇子去吧。”

……

第二天清早，沈清就收到宫人吩咐，说他不用收拾行李了，前去夏幽国的皇子改换成了三皇子。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给三皇子践行的时刻。

沈清想起之前沈明哲的冷嘲热讽，着急忙慌地往城门楼去了。

倒不是去取笑沈明哲。

而是这种送皇子出宫的大事，夙宸肯定也在，他得在这之前，先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然就这么被夙宸一意孤行拍板了，他之前的计划可不就落了空？

宫门前，站着不少朝中大臣，还有皇子公主，皇帝站在最前方，夙宸也在其中。

沈清刚出现，夙宸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突然转过头，看见了沈清。

沈清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眼底带着不满。

夙宸朝沈清走过去，“天这么早，你不继续睡觉，来这儿干什么？”

沈清咬了咬牙，“你就这么让三皇子代替我去夏幽国，难道就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还是你一意孤行，目中无人惯了，就像昨晚一样。”

四周还有大臣侍卫，人多眼杂，虽然他们都在注视着沈明哲所在的马车，但难免有人偷听他们说话。

夙宸一把拽住沈清的手，往旁边的皇家园林里走。

旁边的园林是为贵人们欣赏散步用的景致，因位置靠近宫门口较为不便，前去闲逛的妃子们很少。

自从传出有妃子和侍卫在其中私通的丑闻，会来这片园林的人则更少了。

沈清猝不及防被夙宸强拽进了小树林，偏偏他力气又没有夙宸大，只能用眼睛瞪着夙宸，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像你这样强硬霸道，真是让人生厌！”

进了园林，四周无人，沈清这才敢大声说话。

他一口气从昨晚憋到现在，一时没忍住语气重了些。

夙宸却没有生气，只是抓着沈清的手，力道缓缓松了下来。

“你不是要一个理由才愿意留下来？”

沈清见夙宸不再抓着自己，便也不再挣扎，他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声，没好脸色地看着夙宸。

天色还未大亮，园林中树木又郁郁葱葱，因此光线更暗，偏是这样晦暗的光线，让夙宸的五官轮廓越发深邃迷人。

他漆黑幽深的眸，如黑曜石一般精致，目不转睛盯着沈清。

低声道：“我不舍得你去夏幽吃苦，就你这样的细皮嫩肉，挨不住欺负。”

沈清表情并没有缓和，反而有更加生气的架势。

他还未发作，又听夙宸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你。”

“我早已习惯你在我的身边，我不愿你离开我。”

……

“沈清，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在不知不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