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六皇子失望了，死不了。”

夙宸说完，本来没那么想咳嗽的，也假装受寒，突然咳嗽了两声。

沈清看他咳嗽得连脊背都弯了起来，竟有一丝没来由的心疼。

“你进去躺着吧，深秋，天凉。”

夙宸看见沈清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担心，心满意足。

“那你呢？”

“我也进来呀，难道你想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来？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听到沈清这么说，夙宸这才放心，转过身往屋子里走，躺在床上。

沈清走进屋，进去以后，转过身顺手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夙宸躺在床上，看见他这个动作。

不由得弯了下唇。

呵，关什么门。

肯定是想跟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你脸色白得跟鬼一样，你就不能多吃点红枣桂圆和猪肝补补？”

沈清自己找来一张椅子，搬到夙宸床前坐好。

夙宸皱眉，“六皇子就是用这种语气跟伤患说话的？”

这还不如从前沈清对他的态度好！

“你想我用什么语气？宝宝你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心疼死爸爸了？”

沈清故意用矫揉做作，腻歪死人的矫情调调，学了起来。

夙宸：“……”

系统：【宿主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辣耳朵啊辣耳朵！

夙宸的耳根不由得微微红了。

沈清这样说话……

倒也挺可爱的。

“谁是你宝宝，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的沈清，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夙宸没有血色的脸，正色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脸色为何一直那么差，好像身体有什么大病似的。”

夙宸：觉得你像是在骂我，但没有证据：）

“我身体好得很。”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直都虚虚的？”

沈清朝夙宸的腿上看过去，狐疑道：“难道就因为你比普通男人少了一条腿？”

夙宸一时半会儿还未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沈清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哪儿少了一条腿？”

等夙宸后知后觉沈清是什么意思，他咬了咬牙，“我没有少。”

沈清眨了眨眼，亮晶晶的眸中，半喜半惊，“真的吗，到底有没有少？”

夙宸：之前在长秋山，这人还说不在乎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现在却明目张胆地开心上了。

果然之前的好都是装的！

这个虚伪的男人！

“本王说没有，你就信？”

夙宸眯了眯眸，狭长的眼眯起来时，像是纤细的桃花瓣，又像是成精的狐狸，又危险，又勾人。

沈清心中一跳，只叹妖孽。

然后下一秒，夙宸突然抓住他的手。

沈清：！！！

住手啊，你这个变态！！

夙宸眼看着沈清的脸白了又粉，粉了又红，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回可信了？”

夙宸完了下唇，有种把沈清拿捏住了的愉悦感。

沈清：信了信了！你年纪大，你说什么我都信！

沈清脸颊烫得跟被火烧了一样，许久没有冷静下来。

“你既然没有净身，当初怎么能进宫的？”

“当时净身房的办事公公，正好是我娘之前在宫中认识的故人好友。他心疼我娘，也心疼我，就没真的让我净身。”

沈清想，这公公人也太好了。

这可是冒着死罪替夙宸着想。

他恐怕还不是夙宸娘亲一般的好友，说不定喜欢夙宸的娘亲，都是有可能的。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这个公公。”

沈清好奇地问：“那这个公公现在怎么样？还在宫里吗？”

夙宸的眸垂了下去，一下子少了很多光彩，像黯淡的宝石，灰蒙蒙。

“他死了。”

“我当时在宫中步履维艰，宫中权力也错综复杂，下人们往往身不由己。一个宫里的娘娘冤枉我下毒杀人，其实是为了牵扯我背后的主子，但这个公公替我抗下罪责，被杖责至死，抛尸野外。”

沈清听到最后，愣住了。

他原以为，结局是夙宸出人头地，回报那个好心公公。

结果竟是，不仅没有回报，还牵连拖累。

这对夙宸，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好人没好报，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沈清痛心地说。

夙宸突然笑了，想起快要遗忘了的那些往事，一桩桩，一件件。

“宫里多的是好人没好报的事，也多得是恶人嚣张猖狂。”

所以，你只有也变成恶人。

比恶人还要恶。

才可以惩罚你想要讨伐的恶人。

后面这些话，夙宸没有说，沈清却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

“都过去了，不管你之前受了多少苦，都过去了。”

沈清的声音低沉温柔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也不会感到更好受。”因为即使伤痛过去了，但伤疤还在。

每一份伤害都是没办法抹去的。

过去的不是伤害本身，是时间过去了，是人要放过自己。

“你是在关心我？”

夙宸挑眉，朝着沈清笑了，像占到了什么便宜。

“不然呢？这还不叫关心叫什么？”

沈清也不否认，就当是心疼心疼病患了。

不跟病患争面子。

“为什么要关心我？你现在在宫中的日子，应该足够好了，内务府没再克扣你们的吃穿用度，三皇子也没再去找你麻烦。”

没想到沈清反将夙宸一军，回了个夙宸措手不及。

“你怎么对我现在的情况这么了解？你派人打听过？”

夙宸：“……”

他确实派人问过。

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承认！

“猜测罢了，我好歹也在宫中待了十几年，宫里的人最擅长揣测人心。长秋山一行，皇上对你有赏，愚笨至极的人才会继续亏待你。”

夙宸说得有理有据，沈清也不好继续怀疑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清澈漂亮的一双眼眸，因为打哈欠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湿漉漉的。

夙宸见此，微微一怔。

这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十分好看。

但夙宸还是不太开心，不悦道：“你这就困了？”

这才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困了？

跟他说话就这样无聊？

该不会这么早他就要回去休息了吧？

这都还没待多久！

“我如今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当然容易困了。”

沈清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夙宸，哄小孩子一般开口：“不过我今晚守着你睡吧，看你可怜巴巴的，好像很需要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