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带去审问。夙宸的人审问起犯人来很有一套，威逼利诱，一会儿的功夫就查出了幕后指使。

皇上行宫中。

皇后僵站在原地。

她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脸上未施粉黛，再加上得知事情败露，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出老态。

沈文康盯着皇后，一点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结发夫妻，而是审问犯人。

“皇后，人赃并获，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皇上气得站了起来，夙宸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喝茶。

他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凉薄样子，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皇后看着这样的夙宸，目光里满是悲凉和嫉妒，她已经不愿再伪装下去，尖锐道：“夙公公，本宫真后悔当初给你下的是幻药而不是直接毙命的毒药，事已至此，你就像报复贤王那样报复本宫好了！割了本宫的舌头，挖了本宫的眼睛……”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皇后的脸上。

沈文康皱着眉，满脸阴鸷，“你这个毒妇！事到如今还胡搅蛮缠！”

皇后捂着脸，眼泪簌簌而下。

她仰起头，看着沈文康，不甘心道：“我是毒妇？那夙宸呢，他折磨生父至死就不恶毒了？为何皇上对他事事照顾顺从，比对我这个皇后还要好千百倍！”

最后一句话，总算是说出了她自己一直以来的心声。

这句话她憋了好多年，不愿与任何人说。

一旦说出来，别人知道她堂堂皇后竟然跟一个太监吃味较劲儿，她岂不是成了笑柄？

可是，一直以来，她就是疯狂地嫉妒着夙宸，嫉妒夙宸在皇上心中有那么重的分量，远远超过她。

“皇上，我跟你是结发夫妻，二十余年的情分，可你扪心自问，哪一次你对我像是对夙宸那样好过？恐怕只要夙宸一句话，你就会废了我这个皇后！”

“你留宿过我凤栖宫几次，除了为生太子那段时间，你何曾来凤栖宫看过我？你不过是把我当做替你管理后宫事务，还要替你生儿育女的工具！”

皇后越说，面目越狰狞，皇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你这个疯女人！”

“来人，把这个疯子拖下去，严加看管，等回宫后朕再想想要如何发落！”

沈文康滔天的威严让行宫内气息压抑，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沈清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能说绝了。

虽然皇后做的事确实很过分，但再怎么，那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大庭广众之下大发雷霆，甚至动手，竟是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

能对自己的儿子，妻子，都这么冷血残酷的人，怎么会对夙宸偏偏那么好？

发生这样的事，皇家颜面有损，沈文康很生气，赶走了宫女侍卫以及一旁的沈清，专门只留下夙宸一人。

沈文康平复好心情，踱步走到夙宸面前，缓缓道：“阿夙，皇后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放心，皇后那些话本就是可笑至极，伤不了我。”

夙宸依旧坐在椅子上，紫袍显得他雍容华贵，也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他姿态从容优雅，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沈文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他恢复肃穆，问：“你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夙宸想了想，皇后对自己下手，他倒是能理解，但她栽赃沈清，心思就太恶毒了。

他虽想皇后得到惩罚，但终究明白分寸。

“皇上自己决定吧，事关后宫，我不宜干涉。”

沈文康转头看向其他地方，他知道夙宸一直都是这样，哪怕他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也始终恪守底线，保持原则。

也正因此，尽管他和夙宸认识十余年，他始终觉得夙宸跟自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你对六皇子颇有照顾。”沈文康突然开口问，“可是他有什么特别的？”

夙宸动作顿了顿，他想起沈清那张脸，心思微动，但也只是短短一瞬。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看他处境艰难，顺手帮他一下。”

沈文康想说，你可不是会顺手帮帮别人的那种人，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回去休息吧。”

——

——

夙宸从行宫走出来，没想到沈清正在门口等着他。

沈清穿着青色的长衫，显得他整个人清秀挺拔，比起从前瘦弱的样子，如今他吃得丰盛，倒是渐渐有了些肉，看着越发顺眼。

“六皇子怎么没回去休息？”

夙宸问。

沈清眨了眨眼，心想这难道还不明显吗，肯定是在等你啊。

“有事想问夙公公你。”

“你说。”

“一边走一边说吧，正好我们顺路。”

两个人并肩而行，夙宸比沈清高了一个头，沈清不得不仰头看他。

“我想问问夙公公，皇上为什么对你那么照顾？你该不会是给皇上下蛊了吧？”

沈清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要多八卦有多八卦。

夙宸低头看着沈清水汪汪的眸子，“这话六皇子你也敢说，是想要我掉脑袋，还是你自己掉脑袋？”

“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别人又听不到，而且这种话我也只敢跟夙公公你说。”

沈清完全没留意到他这话说得有些亲密，他很多时候还是挺直男的。

夙宸笑了笑，接着上次在野外火堆前的话说，“之前不是跟你说到我娘亲在我十岁那年去世，她去世后，我就进宫当了太监，认识了当年的皇上。”

“当年皇上还是皇子，跟你一样在宫中并不受宠。我那时处境也很糟糕，时常被欺负，一来二去就跟他认识了，也算是惺惺相惜，彼此照顾。”

“后来他成了皇上，对我在意些也正常，毕竟这么多年的情义，看过彼此最落魄的模样，非常人能比。”

沈清原本只是八卦，听到夙宸最后一句话，竟有些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非常人能比……

怎么觉得，夙宸跟沈文康才是官配呢。

沈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沈文康都是个老男人了，而且还是自己的父皇。

一瞬间沈清有种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感觉。

“所以……夙公公你是真的太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