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铺的事忙完，戚满满几人便回了宋家。

孙柳儿跟着去了食铺这么多天，对于在县城开店也有了一些想法，这些天一回宋家就和高柔娘聊着这事，有时候聊得晚了，便在宋家吃晚饭。

孙柳儿留在宋家，马存灵也留在宋家，她没什么事干，便跟着邱东他们一起数铜板，数完铜板后就去找宋长春说一下武馆的事。

马存灵找宋长春谈事一般都在戚满满眼皮子底下，就算偶尔戚满满走开了，也会有旁人在，很注意分寸。

几天谈下来，宋长春还真和她谈出了一些想法。

马存灵想去武馆当师傅，她是女人，也许武馆可以尝试着收女弟子。

一阶段农忙结束，沈小梅、李香芹和宋诚几个孩子再次跟着戚满满学了起来，这次还加上了作坊的新管理沈小惠。

沈小惠有基础，不用教她识字、写字，她学的主要是算术。

一天的学习完成后，几个孩子各回各家，李香芹继续做她的刺绣，沈小梅则去了小山下看地，如今宋铁天天在沈家帮忙，也不着急买地，但先看好总没错。

学生都走了，戚满满也休息了会。

马存灵凑过来和她搭话：“满满，你好厉害啊，那些字我看着就头疼，你不仅学会了，还能教人呢。”

戚满满失笑：“这算什么厉害——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学？其实挺简单的。”

马存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学，以前柳儿姐教过我的，我学不了。”

“柳儿姐教过你？”戚满满笑着夸了句，“那柳儿姐才厉害啊。”

马存灵认可的点点头，“柳儿姐确实很厉害。”

她认识孙柳儿的时候，孙柳儿才刚开始在浣花溪挑大梁，很多事考虑不周全，没少被曾家那老太婆训斥。

但也只用了一年，孙柳儿做事便面面俱到了。

想起曾淮一家，马存灵依旧恨得牙痒痒。

柳儿姐那样好的一个人，曾淮根本配不上她。

戚满满对孙柳儿的事很感兴趣，见马存灵主动提及便与她聊了起来。

孙柳儿和曾淮的事，马存灵知道的不多，她认识孙柳儿的时候，孙柳儿和曾淮还算是一对恩爱夫妻，马存灵还记得那个时候孙柳儿提起曾淮便是一脸幸福，还经常同她说着很遗憾没有孩子。

“我也不记得柳儿姐和曾淮的感情什么时候就变了，柳儿姐不怎么和我说曾家的事，等我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柳儿姐和曾淮的感情已经很差了，柳儿姐提到他不再是相公，而是喊他的名字。”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柳儿姐一直没有孩子。”

戚满满点了点头，问着马存灵他们兄妹是怎么和孙柳儿相识的。

马存灵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哀伤起来，她叹道：“我们其实不是大阳府的人。”

大启十八州，最小的州也有十二府，国土辽阔，府与府相隔最远能达万里，加上户籍管理制度，一般人并不会跨府生活。

马存义兄妹是逃荒来的大阳府。

“那个时候青阳府遭了百年一遇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我们附近的几个村组织到一起往南边逃，”马存灵眼眶慢慢红了，“……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逃荒路上家中没有壮年男丁的是最先死的一批……是被人抢了口粮活活饿死的……”

马存灵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戚满满忙安慰着她。

她要是知道孙柳儿和马存义兄妹俩认识还有这回事，怎么着也不会开口问了。

天灾人祸最是检验人的底线。

看马存灵的状态她便能想象当初发生的事有多残忍……

“怪我怪我，咱不想，不说了啊。”

马存灵平复了下心情，摇了摇头，“这些事也不是你做的，哪能怪你。”

“那会儿我们几个村的一起逃荒南下，刚开始有好几百人，活着走到暨县没有五十个，我和我哥仰仗着爹娘教的本事，没被人欺负，吃一顿饿一顿的也活了下来，但到大阳府的时候也没粮了。”

“那个时候逃荒来的难民太多了，大阳府根本不接纳我们，我们只能在城门外待着，每天中午领一碗粥、一个馒头。”

“习武之人饭量大，我和我哥靠一碗粥、一个馒头根本活不了几天，我哥便带着我去求那些能进城的人。”

“我们会武功，能保护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卖身也可以……我们求了三天，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我们，因为我们是逃荒来的，没谁愿意信我们。”

“后来我还生病了……是去府城办事的柳儿姐救了我们，把我们兄妹带回暨县，还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也没让我们卖身为奴。”

“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柳儿姐当时为什么会救我们，想要活命的人太多了，当时去求她和曾淮的人也很多，她只带走了我们兄妹。”

马存灵看向高柔娘的房间，声音放得很低：“要不是柳儿姐，我可能就病死了……我哥哥也活不成，朝廷派来救济的人是柳儿姐带我们走后半个月才到，我哥撑不到那个时候。”

马存灵同戚满满说了很多他们兄妹和孙柳儿的事，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孙柳儿在帮他们兄妹，为此还和曾淮发生过争吵，后来孙柳儿和曾淮感情变淡，孙柳儿为自己谋求出路，便是马家兄妹帮她了，帮她置办宅子、铺子，帮他打探曾淮的行踪。

马存灵说到曾淮撇了撇嘴：“也是我哥跟踪打探了曾淮的消息我们才知道，曾淮一直有眠花宿柳的习惯，就是和柳儿姐成婚感情最深厚的时候也没停过，他瞒的好，曾家老两口也帮着他瞒，所以柳儿姐一直都不知道。”

马存灵说完小心看了一眼高柔娘的房间，拉近和戚满满的距离小声道：“我和我哥怕柳儿姐难过，一直没和她说这事，满满你也别说漏嘴……哎我这一说起兴就没管住嘴。”

戚满满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和柳儿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