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洞玄不答。

月蝉良久才幽幽的轻叹道：“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望舒仙君。”

“所谓的痴情，只是众人以为的，只是众人盲目的给你打上了这么一个标签。”

月蝉神情愈发的复杂。

“因为你是李洞玄，你不是太华仙剑，又或者即便你是太华，你也不可能爱上望舒仙君，否则你就不会忘却前生，心甘情愿的走入轮回。”

“你是一柄剑，生来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愿意成为“太华”？”近百年的相伴，今日的月蝉格外特别，仿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说了一些很是奇异的话。

这是不合理的。

一个个小小的仙人，一个底层的仙人，不应该知道其中隐秘。

“是因为和后羿的交易么？”月蝉轻叹道。

“后羿终究是后羿，古箭射日，天下无双，在意志一途，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意志，哪怕只是剩余的残念……但正是因为残念，所以才更加的纯粹，更加的执着。”

“后羿明知这一切，却宁愿以“太华”的身份打上太阴星，他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望舒仙君。”

“因为望舒仙君同样是一个女人，她很清楚，后羿看的根本不是自己，即便是打上天来，也不是真的为了她……只是用她借的幌子，看一眼自己真正爱的人，那个广寒宫内地位卑微的嫦娥仙子……”

“只要看她一眼，知道她过的还好就够了。”

“不为她增添任何的负担，甚至宁愿她不知道自己曾回来过……能做到这一步，后羿的确是世间最痴情的人啊！”

月蝉神情落寞，充满了感叹。

她看向李洞玄。

“人性，情感，是世间最大的枷锁，但同时也是破境的必需，我猜这就是你们的交易，而这也符合你当初轮回转世的目的。”

“现在你终于有了人性和真正的情感了。”

“近百年的岁月，也终于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李洞玄……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李洞玄抬头道。

“你此生会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吗？”

李洞玄没有回答。

但或许这就是答案。

月蝉笑了笑。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为什么你会这认为呢？”李洞玄终于开口，轻声朝着她问道。

迎着他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眸子。

月蝉走近他，幽香扑鼻，仙姿飘诀。

以一根玉指轻轻的点了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刻时光仿佛陷入了静止。

“因为你的心早已告诉了我答案。”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百年的点点滴滴，足以在对方的内心种下一颗种子，何况是一个刚刚获得情感的人，这颗种子若要发芽，早就已经发芽了。”

说到这里，月蝉松开手指。

朝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李洞玄的眼睛，喃喃的道：

“你是李洞玄，一世一剑，你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对吗？”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两人的长发。

各自的长发飘荡在半空中，仿佛月老都要将两人的长发编织起来，使之纠缠在一起。

然而就在彼此的长发就要触碰在一起的刹那。

李洞玄抬起一只手，将对方飘飞的长发轻轻抓起，又似温情的替她别在耳后，使之不再凌乱。

“你是仙人，仙人是不该动情的。”李洞玄轻声道。

“是啊……我是仙人，仙人是不能动情的。”

月蝉轻喃道，声音轻若蚊呐。

就在李洞玄闭目养神时。

突然她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倘若……我愿意不再为仙呢？”

只此一语。

却让李洞玄睁开了双眼。

他凝视着对方那绝美的容颜，凝视着对方那清冷的明眸。

半响。

方才轻叹道：

“望舒，何必呢？”

不得不说。

李洞玄的话让人吃惊。

对方明明是月蝉啊！

是那个月桂神树上机缘巧合修成仙果的小小仙子啊！

谁知月蝉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

“我是月蝉，不是望舒。”

“都是仙人有何不同？”李洞玄轻问。

月蝉绝美的容颜，浮现轻柔的笑意。

“望舒仙君是太阴神女，是天庭的仙君。”

“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月蝉罢了……”

“有些事情，望舒仙君做不到，不能做，也求而不得……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月蝉，我本就是可有可无，又有什么不可失去的呢？”

月蝉这般说道。

此刻她曼妙的娇躯竟然在迸发璀璨的七彩霞光。

霞光之中，有一块块晶莹的碎片脱离出来，犹如琉璃，美轮美奂。

“剥离仙胎，剃掉仙骨，再抽离了这条仙根……以后我就不再是仙人了。”

月蝉绝美的脸上浮现痛苦，是那样的凄美，可是她却是在笑着。

笑着看着李洞玄。

“求而不得也好……”

“值不值得，总要试过才知道。”

“我不想和望舒一样，什么都不做，自己就先放弃了。”

“我是月蝉……是月光下思念的蝉。”

“我不是应天地而生。”

“我是因你而生，是因一柄剑而生……这本就是我生来的命运啊！”

月蝉青丝凌乱。

从半空中轻轻坠落下来。

失去了所有的仙力。

她绝美的容颜没有丝毫的血色，透着异样的苍白，却有着异样的美丽。

她的嘴角有着一丝殷红的血渍，是那样的鲜艳动容。

她虚弱极了。

却朝着李洞玄微笑道：“李洞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只妖了呢。”

“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李洞玄哑口无言。

百年悟道。

自我囚禁。

自我枷锁。

自我束缚。

皆是为了破开那层层桎梏。

从而破极。

然而……

“李洞玄你只是像人，却根本不是真正的人啊！”

“在你的身上没有任何人的情感，没有情感，就没有欲望，没有野心，更没有值得自己追求和要守护的东西，这样的你是不会今生无敌的。”

“因为你太无暇了，根本没有丝毫的弱点和破绽。”

“而真正的强者，是一定要有弱点，要有破绽的。”

“因为只有拥有弱点和破绽，才能不断的弥补自己的弱点和破绽，只有这样才会进步啊！”

“你没有这些，又如何能进步呢？”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

“将你的身体借给我，让我去广寒宫看看我所爱的人，看她最后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而作为回报……我将化为一颗种子，将我所有的情感都送给你，让你成为真正的“人”！”

莫名的，李洞玄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昔日后羿的话语。

夕阳下，层林尽染。

如火一般的黄昏晕染的整个天地都好像金色的海洋。

那落日的余晖洒落在白衣剑神的身上，就连他的那一头墨发都蒙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辉，又倒映在他那深邃的眸子深处。

如蒙上了暖意，是那样的朦胧。

他如若神只。

淡漠的脸上浮现些许的弧度。

忽的轻笑：

“人性于我而言其实并不在意，而之所以选择，也只是因为恰好需要。”

“既然需要……那便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