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

最是简单的随意一刺。

以至于让人内心产生无比荒谬的感觉。

世俗剑招。

不……就连世俗剑招都算不上。

可！

神通？

剑诀？

不对！

都不是！

这是……剑道！

“此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又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是谁？！”

如来惊骇至极，以至于那颗永恒沉寂的佛心此刻都在“砰砰”狂跳！

这柄在他看来最是普通的一剑。

竟然破开了他的掌中佛国！

而此时在如来的目光中。

也只剩下了这一柄木剑。

那木剑的剑尖完全充斥了他的视野！

甚至取代了整个天地！

占据了他全部的眼球！

“这柄剑……等等，好熟悉的感觉！”

金蝉子看着这即不可思议，又惊骇绝伦的一幕。

突然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柄剑胎。

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自心头跃起。

其实不只是他。

如来也发现了！

掌中佛国破碎，亿万生灵呐喊，如来金色的手臂淌血。

眼前的木剑越来越接近！

仿佛隔着一个大界强行抵在了他的眉心！

那木质的剑尖上浮现璀璨的剑光！

是剑气！

剑气凝于一点。

则是……剑芒！

但这都不过只是表象。

真正的杀招是。

那透过木剑传递而来的磅礴杀力，以及其内蕴含的一股可怕破灭意志。

是剑意！

剑意之后则是剑域！

来自老人体内散发而出的无形波纹。

正是这无形的波纹，才算是破碎如来掌中佛国神通，真正的原因。

而这些无一不震骇这如来的心神。

让他佛心动摇。

以至于对自己产生了某种质疑。

“怎么可能……除却太上，还有那个凌霄帝座上的人，还有谁能匹敌本座？”

“甚至能将本座逼到这样的……绝境！”

如来发出怒吼。

整具佛躯都在轰鸣。

是他的丈六金身！

唰唰唰！

他的近乎不灭的佛躯内，走出十道身影。

是他的十大法身。

甫一出现。

十大法身便齐齐发力。

宽大的袖袍鼓荡，掀起擎天大手。

“想要硬接老夫的剑？还是这柄“绝仙剑”……此世你还是第一个。”

“不，也算第二个。”

老人摇头。

直接点出一根手指。

以指腹下压。

咔嚓！

无形剑气贯体！

聚意为剑！

无尽波动回旋，于如来头顶化作惊天动地的漩涡。

漩涡之内逐渐浮现一道庞然大物。

未见全貌。

却徐徐下压。

仅仅只是威压，便令这灵鹫洞亮起无数的光柱，那竟然是层层叠叠，数而不清的阵法禁制。

又使得漫天风雪如巨龙怒吼，风雪齐齐倒推三十三重天。

撼动这整个的大雪山。

不！

应该是须弥山才对！

而如来也终于看清了那惊天漩涡中浮现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

那竟然只是一截剑刃。

“这是什么神通！！！”

“这是老夫的神通，这是老夫的剑道！”

老人开口。

语气古井无波，仿佛透着无尽的岁月传来。

一剑肃天地！

一剑扫风雪！

在他的惊天一剑之下。

风雪全数湮灭。

这座尘封了“无数岁月”的须弥山终于显化出了它真正的全貌。

它竟然是一座悬浮在天空中的山。

并且整座山都充满了荒芜和岁月死寂的气息。

但更可怕的却是。

其整个山体开裂。

在那一片又一片的大地上，充斥着无数神通术法的痕迹，烙印着数之不清的法宝残痕。

但最为可怕的。

却还是那最为清晰的四道剑痕。

也不知曾被何人斩下。

纵然经历了无穷数月的洗礼。

时至今日。

依旧有着无法磨灭的煞意！

总之难以想象！

这座佛门佛法起源的无上圣地，更像是一个最古老的战场。

它原本已经破碎。

也应该破碎。

最后又不知被何人又强行糅合到了一起。

而在那四道剑痕的尽头。

又有一座半碎的莲台，一座已经完全石化的莲台，其上沾染着某种斑驳的污渍，似乎是一滴最古老的血，在它的周围散落大量的残片，自身又被埋进了泥土里。

再不远处，则是一片竹林。

竹林完全枯死。

却不曾倒下。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死寂。

枯败。

但这惨烈景象远远不止如此。

放眼望去，显然更多。

“怪不得这里叫作须弥山，我又如何都“找不到”，尽管它曾出现在我面前……”

“须弥……须弥，须弥芥子……藏于须弥，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这里……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来不知道。

其实知不知道也没有所谓。

因为他就要死了。

死在一柄木剑之下，一柄惊天之剑下。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柄木剑会被老人称作“绝仙”剑。

因为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绝灭生机，绝仙灭路！

而这只是四剑中的其中一柄剑……

若是另一柄又当如何呢？

以及另外两柄又去了哪里？

为何不曾看到。

绝境之际如来看着那两柄空空如也的剑鞘。

不知为何。

竟然心境忽然平静了下来。

仿佛眼中再也没有了这柄杀生之剑。

眼中倒映的全部都是脚下破败的须弥山。

“如来……如是未来。”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为什么觉悟了，就一定能不再求呢？”

“为什么看开了，就一定能放下呢？”

“为什么超脱了，就一定能独善其身呢？”

“棋子脱离了棋盘，其实还是棋子，只是不再是棋盘上的棋子。”

“世人庸庸碌碌，却皆知生老病死，故而畏死……可知道又如何呢？人这一生有生老病死，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却又偏偏皆求那“长生”二字。

殊不知，长生才是对人最大的诅咒，是人性泯灭的开始。”

一声轻叹，来自金蝉子。

他双手合十，身为佛众，看着这破败的须弥山，心中同样有着莫大的感触。

说着自己的命运。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不知，而是知道了也没用。”

“因为即便知道了结局，也没有实力去改变，其实有实力也无法改变，因为没有“绝对”的实力，但什么又是“绝对”呢？”

这句话让孙悟空握紧了手里的金箍棒，它一时变得沉默了许多，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如来。

而如来也看着它。

但下一刻。

如来笑了。

“不论你是谁。”

“如来可死。”

“唯“佛”不灭。”

“你杀的只是如来，你杀不了佛。”

明明这句话是对老人说的，可是如来却看向了金蝉子。

金蝉子读懂了如来的意思。

你是佛。

我也是佛。

佛是一样的，唯道不同。

我死了，你还在，佛就依然在。

你死了，还有人修佛，则依然有佛。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