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几人去县城去的早，回的也早。

但他回来还带了个很不好的消息回来。

待陈林说完话，村长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说什么？今年要服役？”

“对。”陈林面色有些凝重，“从十月十二到十一月十一，一共一个月。”

村长坐直了身子，苦着脸道：“唐大人告诉你的吗？正好抽到了我们村？”

陈林摇头，“我在县衙门口看到的布告，估摸着里长过几天就下来通知了。”

村长觉得内心烦躁，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把腰间，却没摸到想要的烟丝，干脆气恼的直接将空烟枪塞进嘴里装样子。

陈林不走心的安慰了几句，“也不只是抽我们村，按照布告上写的，全县各家各户都要出人，不然时间只怕还要更久。”

“十月份天气就开始变冷了，去一个月也够人受的了。”村长垂头丧气，“唐大人也真是的，既然要服役，怎么不选秋收后那段时间，偏选了个天寒地冻的日子，挖土都够呛。”

“行了，今年遭了灾，整个宁县几乎家家户户都忙着种冬小麦的事，唐大人估计是担心秋收后就服役耽误农时。”陈林闭了闭眼睛道：“早前发的大水冲垮了不少河堤，冬季天干雨水少，虽然冷了些，但总比直接整个人泡水里的好。”

村长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

“服役是大事，你待会跟村里人说一说，让他们也早些做准备。”陈林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说完就要走。

村长沉默的点头，呆呆的坐了一会就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村民。

陈林板着脸回到家，吃完饭就说了下个月要服役的事，陈乐他们将东西送到县衙就先走了，布告是后面才贴出来的，所以他们也是到这会才知道。

钱茵沉默了片刻，转头和陈二郎商量道：“今年本来轮到你大哥服役，但你也知道，他之前身上受了伤，娘的意思，这次先让你去，下次再轮到你哥，你可愿意。”

陈二郎点头，“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就是你不说，我也不放心让大哥去服役，天寒地冻的，要是身体遭不住旧伤复发了可怎么好，左右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换着来好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干活儿的时候惜着点力气，要是觉得身体受不住也不要强撑，报上来，让老三去替你几天。”钱茵柔声道：“我们家人多，再怎么也比其他家强，轮着来就是了。”

陈二郎应下。

王氏却心疼丈夫，质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娘，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我们能不能以银代役？”

钱茵叹了口气，还是坚定的摇头，“如果是明年的徭役，那我们花钱也就花了，不是娘舍不得出这点钱，实在是我们家今年风头太盛，不适合这个时候以银代役。”

王氏坐在一旁抹眼泪，陈二郎知道她心疼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搂着她的肩膀安慰。

签约又转头对何氏说道：“从明天开始，家里都吃干的吧，每顿多煮上点肉，给老二补补身子，补上一个月，把身体养好点儿，到时候不那么遭罪。”

何氏毫无怨言的应下，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每年轮到谁去服役，都要提前养一段时间。

不过从前他们收到消息都晚，一般里正最多提前八九天左右通知到村里。

服役是个很苦的活，这次又是在冬季，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不说陈乐和陈二郎，就是好些年没服过役的陈林想到以前服役的日子都忍不住打了个抖。

今晚的陈家气氛有些沉闷，应该说整个陈家村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大家都沉浸在要去服役的悲伤和痛苦中。

“娘，服役是不是很辛苦？”二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坐在床上悄悄抹眼泪的王氏。

见女儿一直看着自己，王氏嘴角扯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别担心，你爹爹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也能平平安安归来的。”

二丫又转头看向陈二郎，陈二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爹会去要多天，二丫在家要乖乖听娘的话，不要调皮捣蛋好不好？等爹回来了，弟弟妹妹也差不多要出来了。”

二丫乖巧的点头，她年纪还小，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服役相关的事，所以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知道要服役的事后情绪会那么低落。

但她是个会疼人的，见王氏都哭了，就知道这事肯定要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许多，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王氏哭呢。

二丫伸手摸了摸王氏的肚子，低低的说道：“娘，爹不在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你也要乖哦，不要闹娘，不然等你出来，我会打你的。”

王氏欣慰的默默她的脑袋，将她头上的小揪揪解了，“乖，时间很晚了，快睡觉吧，当心明天起不来。”

第二天一早，陈林便让几个儿子分别去通知自己的岳家，服役已经事铁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通知亲朋好友，也让他们早些做准备。

得到消息的人家也是通过自己的各个渠道去打听，知道避免不了之后，也如陈林家一帮，开始给要去服役的人养身体。

因为提前收到了消息，大家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对陈林一家都很感激，觉得这亲家真的是结对了。

想到丈夫要去服役，王氏打开了自己的钱匣子，这里面是她们夫妻俩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

见陈二郎进来，王氏拿出一部分钱放到了他手上，“你明天要去县衙，买些棉花和布料回来。”

“不年不节的，买布料和棉花做什么？”

王氏白了他一眼，“这大冬天的，你又要去服役，可不得买些棉花回来填衣服，衣服得加一点儿，可不要买布料吗？”

陈二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冲她讨好的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真好。”

王氏用手指点了点陈二郎的胸口，“你呀，就知道唬我，惯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陈二郎将手臂收得更紧，笑着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王氏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陈二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睡觉吧，明儿我就去给你买回来。”

王氏毕竟怀着孕，瞌睡虫说来就来，陈二郎不过慢慢的拍了会她的背，她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