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何氏早早的起床将泡好的糯米上锅蒸，陈家用的蒸笼是陈二郎用木头挖空做的。

“好香啊，大嫂，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季皓起得一向早，顺着味道来到厨房。

“蒸了点糯米，待会让你叔他们给你们打糍粑吃。”何氏笑着答话。

“糍粑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何氏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道：“用蒸好的糯米做的，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也许季少爷吃过也说不定。待会做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看看。”

季皓狠狠点头。

陈家村有句：年二十八，家家户户打糍粑的俗语。

打糍粑是陈家村逢年过节的一种地方习俗，对每个在陈家村长大的孩子来说，都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打糍粑是个力气活，一般都是用男人来做。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那半桶糯米终于全部蒸熟，膨胀成大半桶糯米饭，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几个小孩蹲在一帮，早就垂涎三尺，按奈不住了，瞧见这些孩子馋猫的模样，何氏用手沾水，很快捏了几个糯米饭团放到盘子里。

“一人一个尝尝味，不许多吃，还要留着打糍粑呢，糍粑更好吃。”

“嗯嗯嗯。”孩子们疯狂点头，来不及说话就将饭团塞进嘴里，烫得几人龇牙咧嘴。

打糍粑就是要趁着糯米还有热气的时候打，有点“趁热打铁”的意思。

在何氏给孩子们捏饭团的时候，陈乐也将木锤洗干净了，圆木槽里的糯米热气腾腾，整个院子弥漫着糯米特有的香味，让人的眼睛几乎看不清目标。

陈乐和陈二郎拿着木锤开始捣米，用特制的木锤捣了一会，木锤上开始沾着一些白色的面团，糯米逐渐被捣成黏糊状，捣起来越来越费劲了。

季皓在旁边看得跃跃欲试，陈乐有些忍俊不禁，将手里的木锤递过去，“季少爷试试？”

季皓接过木锤，没想到这个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打了几下，他就感到胳膊又酸又累，没力气再打了，悻悻的将木锤还给陈乐。

大头嘻嘻哈哈的跑过来撞他，“怎么样？累不累？”

“累死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季皓嘟囔着抱怨。

“那还有什么好玩的，再说了，我说累你就不想试了吗？”大头翻了个白眼。

季皓一想也是，就算大头跟他说了，他也还是想亲自上手试试的。

见季皓不说话，大头又凑着过来，“我没说错吧？我爹说了，我们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所以当时我爹也让我上手试过的，好玩是好玩，就是太累了，我们都是一开始就去捣，那时候捣着不怎么费劲，能比现在多打好几下呢。”

季皓觉得有些可惜，他应该早点开口的。

大丫和二丫围着打糍粑的人唱起了歌谣：“腊月腊，打糍粑，打个糍粑月亮大，阿娘让我送外婆，外婆看到笑哈哈……”

稚嫩的童音唱着古老的歌谣，季皓和大头也忍不住加入进去，围着一起又唱又跳。

打糍粑是个技术活，打的时候，手中的木锤还得有一个旋转的动作，提起木锤时，拉得糯米滋滋作响。

人的身体，前倾，后仰，再前倾，再后仰，很有节奏感，陈乐他们围着糯米团一边走一边打，再加上几个孩子唱的歌谣，简直就是一种特殊的民间舞蹈。

何氏则打了一盆水蹲在旁边，时不时趁着他们抬起木锤的时候将粘在木锤上的饭团撸下来，顺便给木槽里的翻个面。

这样，动作自然就快不起来，所以想吃糍粑，得有耐心。

好在陈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劳动力，陈三郎和陈四郎接过两个哥哥手中的木锤，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在几人的配合下，糯米彻底被舂得软烂，变成又软又糯的糍粑，锤了那么久，依旧热气腾腾，香飘满院。

陈三郎和陈四郎一个用力，将打好的糍粑提起来放在旁边提前放好的竹簸箕上。

几个嘴馋的孩子还没等裹上黄豆粉就掐下一小团，品尝着香香糯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大头在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给旁边新来的小伙伴也揪上一团，几个小孩凑成一团，吃的满足极了。

“去去去，让到旁边去，你们这几个小馋猫，待会还没弄好，就被你们吃光了。”何氏驱赶着几个孩子，将捶好的糍粑拿进屋里。

和几个妯娌一起，将糍粑分成一个个差不多大小的剂子，然后铺成一个厚薄均匀的圆形，最后再将它裹上黄豆粉，就大功告成了。

何氏几个妯娌在屋里忙碌的时候，外面的陈乐几人还在捣着第二锅糯米。

往年陈家最多也就打上五斤，一般大人都只是尝尝味，都是留给小孩吃的，现在家里不缺这点吃的，钱茵不仅很大手笔的将季府送过来的糯米全部交给何氏，还另外又添了十斤，起码要打上三次才能全部打完。

大头让二丫打头阵，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扒在门缝里悄悄往里看。

何氏几人看的又气又好笑，还是招招手让他们过来，给每个孩子都捏了一个小的，裹上满满的黄豆粉。

季皓咬了一口，不仅有糯米的清香，还有黄豆粉的香气，觉得比刚才的更好吃。

“真羡慕你们，能吃到这种好吃的。”季皓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

“咦，你没吃过吗？”大头好奇的看着，季家这么有钱，应该经常能吃到这些好吃的才对啊。

季皓回忆了一下，发现记忆里确实没吃过糍粑这种东西，于是摇摇头，“我吃过糯米糍，吃着跟这个差不过，上面撒的是糖粉，但没有这个好吃。”

“啊？那你们过得也不怎么好嘛。”大头有些失望。

季皓也觉得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厨房直接做好端过来的，母亲说君子远庖厨，都不让他靠近厨房，所以他都没有见过是怎么做的，不像在陈家，不仅能在旁边看着，还能亲自上手试呢。